有靠近的腳步聲緩緩傳來,姜晚傾的身形一動不動,而就在腳步聲停止後,有影子打在她身上時,她這才緩緩地轉了身。
進入眼帘的,是林重炎一臉譏諷的面容,他笑得嘲弄,哼著「這事兒也就只能你做得出來。」
說著,他頓了頓,又指了指自己被打爆的頭,「還以為你對尹君的感情有多麼的深呢,其實也不外乎如是。」
在說起自己被打開花的腦袋時,林重炎是笑著的,雖然有些陰惻惻,但他原就是個陰沉的人,明明之前異常憤怒,可現在在提及腦袋時,卻沒有一絲絲的惱怒。
他就像是一個看戲人,在點評這齣戲的不足跟出彩。
姜晚傾的眸光慵懶而晦暗,冰冷的容貌看不出其真實情緒「雖然會受點小懲罰,但你終歸是賺了,還有什麼不滿嗎。」
她輕描淡寫,沒有一絲絲的情緒起伏。
林重炎嘴角的笑容緩緩收斂。
很多時候,他是真的看不透姜晚傾這個人。
之前她跟尹君交情也算是不錯,甚至在瞧見尹君失身後怒得顧不得後果直接給了他一花瓶,可現在,她又忽然算計了這麼一出。
林重炎危險的眯了眯眼。
先前阮拓宇就曾經警告過他說姜晚傾這個人不簡單,很難對付,他聽聞後還嗤之以鼻,覺得不過是個小鼻子小眼的心軟女人罷了,可現在看來,她不僅狠,該惡毒時,比誰都能狠得下心。
「攝政王妃,我們來日方長,之後的日子,就讓我好好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林重炎說,明明是很隨意的語氣,可實則卻是下戰書。
姜晚傾沒有回答他,但慵懶的目光卻已經充分地表現出她的不屑。
林重炎離開了。
雖說因為這一出他賺了一個背景不錯的媳婦,也有利於相府的發展,但在他看來,自己也不是完全贏了。甚至算輸。
他的本意,是想要藉此除掉尹准這一大禍害,目的沒達成,事情甚至還從他手中失控,反倒是讓了姜晚傾掌握,這讓他很不爽。
但,也如他所說,來日方長,他很有興趣跟姜晚傾交手。
林重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公道,而姜晚傾從始至終都很清冷,沒什麼表情,而在後來……尹君就來了。
她是掐著點在拐角的宮道出現的,看著姜晚傾的目光冷冷,顯然在這兒等待已久。
跟尹君的談話並不在姜晚傾的意料之內,但再讓鳳南靖去辦這件事時,卻也早就準備好了。
「要談嗎。」姜晚傾看著她,「還是說想發火,或者是想問些什麼。」
尹君原本冰涼的神色在聽到姜晚傾的這一番話後,瞳孔猛地緊縮,她忽然三兩步地走上前,揚手就想給姜晚傾一巴掌。
姜晚傾身形偏了偏,那巴掌很完美的就與她擦身而過了,而打了個空的尹君越發的憤怒,揚手又一巴掌過去。
這一次,姜晚傾並沒有躲開,但卻捏住了尹君的手腕。
尹君算是半個草原人,力氣本就比尋常的女子要大,而姜晚傾也相對於長得嬌小,可手腕被她拿捏住,尹君竟然無法掙脫。
她咬著牙,試著掙扎了好幾下,之後的確是抵不過,乾脆放棄了。
尹君咬牙切齒地盯著她,紅著眼說「姜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想毀了我嗎。」
「沒有人能夠毀了你,是你自己毀了自己。」姜晚傾冷冷地扔開她的手,「想要跟人私奔的人是你、失敗後跟不熟悉的男人喝酒的也是你,我只是讓這件事情大事化了罷了。」
尹君失身的悲劇,盛准跟百里的確是不能完全清白,就連祝陽也一樣,就算此事是林重炎強迫,但是歸根究底,推動著一切源頭的是她。
她太放縱自己了,誰會有人大半夜的跟一個不熟悉的男人喝得醉死,她就算是逃回皇宮,或者自己在酒樓開一間廂房喝醉死都不至於落得這樣的下場。
姜晚傾是很同情她,但她也有想要保全的人。
尹君紅著眼,冷笑「姜晚你真的是太狠的,我真懷疑你這個人有沒有心,我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甚至用祝陽來威脅,你對得起我嗎。」
是的,她之所以在大殿上說出那番話,都是因為姜晚傾讓尹伊來見她,讓自己照著她的意思做,否則祝陽死路一條。
為了讓祝陽活命,她只能承認自己跟林重炎是兩廂情願。
天知道她在說出那番話時,心裡到底是有多犯噁心。
「這不是威脅,是事實。」姜晚傾看著她,臉上仍舊看不出什麼表情,「你覺得這件事情鬧大了,鬧到檯面上,祝陽能活命嗎?
你是郡主,新婚之日跑到一個小侍衛面前讓他帶你私奔,你覺得這件事情傳出去,他繼續喘著氣?」
不管是為了皇室的顏面還是坊間的流言,祝陽都非死不可,之前她表露出對祝陽的中意時皇帝就已經有了殺心了,若祝陽牽扯進此事兒,他是絕對活不了的。
當然,姜晚傾這麼做,也不完全是為了祝陽,她更是為了保全她想要保全的人。
若想要讓盛准跟百里平安,那就得趁早解決這件事。
此事越拖越長,調查也會越來越深入,那到時候這兩人肯定跑不掉,林重炎強迫的一罪名的確是會坐實,但相府的人也一定會趁機解決了盛准。
盛準是她的好友,這幾年來更是以性命相護;而百里是有他自己的小心思,多次陽奉陰違,但心裡也還是服她的,更別說他還是鳳南靖的左膀右臂……
因此,姜晚傾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件事情畫上結局。
她根本就沒得選,也不願意用他們兩個人的性命為代價去給尹君伸冤辯白。
況且……
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尹君到最後也八成會是相府的人。
尹君這邊還是不能接受姜晚傾的背叛,她痛心疾首,覺得很心寒「姜晚,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會幫我的。」
「我覺得我們兩個人的交情也沒有那麼深,何來失望一詞。」姜晚傾說著,微微一笑,眸底帶著令人難以看清的鋒芒,「別說得好像你多真心待我一樣,說到底,你開始的接近,不就是利用嗎。」
尹君猛的一顫,那張寫滿煎熬跟悲戚的臉,錯愕又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