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血味經久不散,榻上躺著的尉遲桑壹臉上毫無血色,那一臉蒼白的模樣,就像是一具屍體。
可按照她昨晚的判斷,這時候尉遲桑壹應該清醒無礙了才對。
「殿下是在昨兒個後半夜清醒的,雖然說虛弱,但是情況也是不差的,可就在今兒個用早膳吃完藥之後不久,
就忽然口吐鮮血,暈了過去,若不是有阿姜姑娘您的救心丸,恐怕殿下此時凶多吉少。」 ✬✭
羌國的侍衛在回報尉遲桑壹的情況時,姜晚傾就已經在把脈了。
這個脈象怎麼有點……
姜晚傾眉頭一挑,忽然瞥了一眼旁邊的侍衛。
侍衛眼睛睜得大大的,嚴肅又無辜。
姜晚傾哼了哼鼻子,倏地就甩開了尉遲桑壹的手,一旁的侍衛看著倒吸了口冷氣,忙提醒。
「阿姜姑娘,殿下可還病著呢,您溫柔點。」
「你們不用太擔心,死不了的,所以溫柔與否問題都不大。」
姜晚傾呢喃說,對旁邊待著的百里吩咐說,「百里,你把我剛才說的出去告訴陛下,也另外說一下,我給尉遲桑壹開的藥是……生吞老鼠頭。」
話音一落,別說旁邊的侍衛,就連百里也是愣了愣,神色難以言喻。
生吞老鼠頭??
還有這樣的方子。
百里也見過姜晚傾開過不少奇怪的藥方,但這生吞老鼠頭……還真不是一般的奇葩。
而就在他要轉頭出去時,一句虛弱的『站住』就忽然傳來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尉遲桑壹。
百里愣住了,一臉驚訝,而姜晚傾卻沒有半分意外,斜眼盯著他「不裝了?」
尉遲桑壹咬牙切齒「你都知道本王是裝的了,還讓我生吞老鼠頭?」
「不讓你生吞,你這會兒還在裝病呢。」姜晚傾說著,還瞪了他一眼,「不過從脈象上來看,你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你放心,我會用最好的藥,加快你傷口的癒合,讓你能快點兒好。」
「算你還有點良心。」尉遲桑壹說著,也不否認自己是假裝中毒的事兒,但對於姜晚傾的不溫柔,他也仍舊心有餘悸,
「怎麼說我這身傷,都是為了救你,你說你怎麼就不能對我溫柔點,明知道我是假裝的,
還讓人去告訴那皇帝要本王生吞老鼠頭才能好,你這也太沒良心了,真不是人。」
說著,他還衝姜晚傾翻白眼。
「說我有良心的是你,沒良心的也是你,照我看,你才不是人。」
姜晚傾懟回去,絲毫不留情,一針見血,「而且你想救的也未必是我,你是在彌補自己的缺憾跟悔恨吧。」
尉遲桑壹神色一僵,倒是也沒反駁,只是那臉色怎麼看怎麼難看。
後來他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姜晚傾的確是挺沒良心的。
末了,他才瞧見姜晚傾紅腫的額頭,問了句「你腦子怎麼了。」
「給撞了。」她輕描淡寫。
尉遲桑壹幸災樂禍「誰這麼不長眼啊,竟然敢撞你。」
「你不是說了嗎,是不長眼的,否則誰敢撞我。」姜晚傾倒也不含蓄,揚了揚眉,眸底掠過一抹狡黠,「不過他會付出代價的。」
尉遲桑壹也沒有多問,反而給了屬下一個眼神,屬下立即意會,忽然拿出一隻食盒,端出了裡面的湯藥。
湯藥才端到姜晚傾面前,她就皺眉,當下就聞出了這藥是她開的藥方。
她眸底掠過一抹隱晦,看著尉遲桑壹「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也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看看這藥是怎麼回事。」
尉遲桑壹挑明了說。
姜晚傾聞言稍稍鬆了口氣,接過那湯碗,仔細地嗅了嗅「這藥沒有毒,但是裡面卻混雜了白草的味道,而這味白草跟我藥方的一味重樓草相剋。」
頓了頓,她又說,「這兩味藥相衝,尋常人吃倒是不會有什麼問題,可你失血過多,外傷嚴重,用了之後肯定會傷口潰爛,甚至化膿感染。」
尉遲桑壹說「我底下的人發現你這藥跟昨晚端來的不同,擔心有人下藥,就把你叫了過來。」
說著,他還比了比剛才對姜晚傾那個說話的侍衛。
姜晚傾眉目一揚,眸底帶出幾分讚許,她問那小侍衛「你以前學過醫?」
這就算是醫術高超的大夫,怕都不一定能發現其中的問題。
小侍衛搖搖頭,看著有些憨厚「沒有,屬下就是能聞得出這味道跟昨天的不太一樣。
殿下現在虛弱,誰知道裡面加了什麼,這萬一殿下喝了,出點啥事兒可咋整啊!小心一點,就算麻煩,也總比踩到別人的陷阱好。」
姜晚傾微微一笑,頷首,對他頗為讚賞。
是啊,多一件事也總比好失去健康性命來得好,若是她當初再謹慎一些……
她眸色一黯。
尉遲桑壹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路「行了,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可別想自己的事兒了,你想想我的事兒吧。」
姜晚傾回頭瞥了他一眼,不由呢喃「大醫院的藥抓來的時候我都仔細看過了,今天你們這兒熬的藥也都是我昨日檢查過的,
按道理不可能會有問題,可怎麼就忽然出現了一味白草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讓人將藥罐拿了過來,可在姜晚傾仔細看過後,卻發現不管是這藥渣還是藥罐,都沒有一點問題。
藥罐沒有多處一味白草,而這藥罐里,甚至連白草的味道都沒有。
姜晚傾沉思一瞬,目光忽然又落到了桌上的湯藥。
她直接端起來,將裡面的湯藥都倒回了藥罐內,而這藥碗所散發的味道,卻讓她嗤笑。
尉遲桑壹疑惑「你笑什麼?」
「我的藥沒問題,那藥罐里的藥渣也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這隻碗。」
姜晚傾說,把藥碗遞到她的面前,「這碗的壁內,被人塗抹了厚厚的白草汁子,你說有沒有問題。」
尉遲桑壹接過藥碗,但他鼻子沒那麼靈敏,也不是大夫,看不出什麼花樣,但還是說
「你是說有人在本王的碗裡刷了一層白草汁子,但就這麼點量,能對身體產生問題嗎。」
「誰說只刷了一遍,她是刷了好多遍,否則在經過風化後,怎麼可能還有那麼濃郁的白草味道。」
濃嗎?
尉遲桑壹表示自己聞不出來,畢竟這剛裝過藥的藥碗,都是一股中藥味。
姜晚傾說「廚房那邊味道大,而且尋常人要是不撅著鼻子往碗拱,是聞不出什麼味道的,更別說這白草汁子味道本就清淡。」
尉遲桑壹冷哼,將碗還給了姜晚傾,笑得邪肆,可他的眸底卻是冷的「看來,不僅有人想要你的性命,也對本王的性命產生了掠奪之心,這事情……還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昨天晚上的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姜晚傾跟尉遲桑壹都心知肚明。
不過姜晚傾卻覺得,尹鶴並沒有這麼聰明的腦子,想不出這麼隱秘的計劃,徐伯府應該也沒有這樣的精兵暗衛。
她覺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麼。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很莫名其妙。
濛霧、獨孤恆、尉遲桑壹、甚至是萬孚之……
冥冥之中,一直有事情在纏著她,解決完了一樁又一樁,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