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傾愣了愣,回頭,卻瞧見濛霧忽然從廊道的拐角處走出來,急急忙忙、一瘸一拐的過來說「你別走,我跟你一起去。」
「你走慢點,小心腿別又折了。」姜晚傾忙提醒,又道,「而且你知道我是去哪兒嗎就跟著來?」
「反正不是在府邸就行。」濛霧說,神色看著的確是很煩躁,「我都在家裡躺了好幾天了,心情本就不好,這會兒就更煩躁,再不出去走走,我得火山爆發。」
什麼火山爆發。
姜晚傾被她逗笑了,但對於她的摻和,也沒拒絕,但還是提醒說「我這一天下去可是很無聊的,你只要別嫌煩就行。」
濛霧不以為然,嘀咕「再煩能有我在家裡煩。」
一旁的百里忽然挑了挑眉,臉色意味深長那可不見得!
濛霧從前本就是到處跑的,在家裡悶了這麼長時間當然受不了,而她總以為離了府就是有趣兒,可真當她跟著姜晚傾去了藥鋪,頓時就理解了當時百里的表情。
何止無聊,這簡直是絕頂無聊。
濛霧就瞅著她在藥店裡上下跑,一會兒聞聞那個藥材,一會兒看看那個剛採摘的草藥,簡直無聊透頂。 ✡
對於濛霧他們來說,藥就是藥,不是新鮮的就是曬乾的,有什麼好看的,但對於姜晚傾這類醫者來說,草藥的形態、味道他們都得記住。
新鮮的草藥模樣是跟曬乾了的不一樣的,就連味道也是大不相同,姜晚傾既然要記住他們的藥效跟模樣,那就得親自去看、去聞,而不是只會坐在書桌上看書。
看書很重要,可是書本不長草藥啊!
姜晚傾津津有味,忙上忙下,末了還會給藥店搭把手,幫著配藥之類的。
「她每天出門就是在幹這個?」濛霧生無可戀地看著百里。
百里已經習慣了,心如止水「不然呢……」
濛霧深呼吸,佩服至極。
她知道姜晚傾一直有花大量時間看書練書法,但沒想到她竟然還要去看實物,再費腦子記一遍。
濛霧終於知道,為什麼姜晚傾在寅朝被稱作是神醫了;也知道為什麼研製出鼠疫解方的人是她了。
而另一邊正在配藥的姜晚傾心無雜念,至於百里跟濛霧的目光她都置之不理,有條不紊的配藥。
其實藥店本來沒這麼忙的,但自從她來了之後,這藥店的生意好了不少。
好色乃人之常情,當藥鋪里出現了一個絕色佳人,有病的病人自然會選擇有美好風景線的藥鋪;而沒病的人也會因為好奇借著買下火藥的緣由過來一睹芳容。
姜晚傾在寅朝長得本就算嬌小,來了人均塊頭大的南燕那就更不用說了。
男人嘛,都喜歡嬌俏玲瓏、盈盈一水、楚楚動人的漂亮姑娘,這樣的女子總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這些人的心思姜晚傾不是不知道,但也沒放在心上,反正也沒人敢亂來。
她留在藥鋪,不過只是想藉助這個藥鋪加深她對草藥的認識。
「阿姜姑娘,這個是我的藥方。」一個年輕的男人羞答答的把自己的藥方遞過去。
姜晚傾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倏地抬眸看了眼。
眼前的男人臉上有一小塊類似濕疹的痕跡,雖然男人有意遮掩,但姜晚傾卻也瞧見了他的手背也有一塊。
應該是疥蟎。
姜晚傾並沒有著急抓藥,而是看了一眼藥方,稍稍蹙眉,抬目問「你是花農?」
男人震驚不已「你怎麼知道?」
「你身上帶著花香。」姜晚傾說,「你身上就只有龍車蘭花的味道,你是負責種植龍車蘭花的嗎?」
男人震驚了「您也太神了,我的確是只種植龍車蘭花,阿姜姑娘,您太厲害了,我真的好佩服你。」
男人這番誇獎的話多少帶著幾分殷勤,但姜晚傾也只是一笑置之。
她沒有去配藥,甚至讓這個男人在旁邊稍坐片刻,而她拿著藥方去找了坐診的大夫,跟大夫一起來到了後院。
百里緊隨前去。
「我這邊忙著呢,你有什麼話非得來後院說。」說話的是馬大夫。
「這個藥方稍微有點問題,你看能不能把蛇床子改成馬信,這兩味藥功效差不多。」姜晚傾解釋說,「這位病人是專門種植龍車蘭花的花農,而蛇床子跟龍車蘭花香相剋,如此一來,會影響藥效的。」
這個病人之前她就注意到了,據悉已經治療了小半年的疥蟎,但效果卻微乎其微。
皮膚病本就是很難醫治,容易反覆,也因為每日坐診大夫不同,因此病情就被耽誤了。
這話姜晚傾是思慮許久才說出來的,因為對於一個大夫來說,最忌諱別人插手自己的病人。
馬大夫今年四十來歲,學醫將近二十餘年,是藥鋪資歷最老的大夫,心高氣傲,對他而言,姜晚傾也只是一個初出茅廬、有點天賦的小藥童罷了,連大夫都算不上。
這不,馬大夫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吹鼻子瞪眼「你這黃毛丫頭胡說什麼,你懂個屁啊,誰說龍車蘭的花香跟蛇床子相剋,你不懂就閉嘴吧。」
姜晚傾抿唇,也知道自己唐突,但作為一個大夫,實在難以眼睜睜的看著病人繼續耽誤下去。
「其實對於這兩者是否相剋也不難驗證,您回去驗證一下就行了。」姜晚傾說,「這個病人已經醫治了許久,不能再耽誤了。而且蛇床子換成馬信,也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這個時代看病很難,藥錢很貴,方才那個病人身上都有好幾個補丁了。
「你閉嘴,我的病人哪裡需你指手畫腳,老夫是看在護國將軍府跟銀子的面子上才讓你在這學習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馬大夫脾氣不好,這會兒更是怒氣沖沖,甚至還想推搡姜晚傾。
旁邊的百里見狀忙上前攔住,甚至還反扣住了馬大夫的手把他扣在地上。
馬大夫疼得臉色大變,罵罵咧咧「你們知道這藥鋪的老闆是誰嗎,竟膽敢在這裡鬧事,你們活得不耐煩了。」
姜晚傾皺著眉,還沒開口讓百里放人,一道輕蔑而充滿諷刺的聲音就傳來了。
「阿姜小姐好大的威風,竟然擺架子都擺到了我這裡來了。」
話音一落,一道烏青色的身影就忽然出現在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