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霧一愣,錯愕又震驚的看著她,竟有那麼一時的慌亂。
姜晚傾原本清麗的神色此刻卻是疾言厲色的。
這些都是她所喜歡的款式顏色的衣裙,就連衣服上的百合花都是她喜歡的,但他們相識時間不算長,濛霧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喜好。
自從來南燕後,她一心想要低調,幾乎沒穿過紅顏色的衣裙,都是月白色居多,更別說濛霧一直以來都很忙,哪裡會留心她還是否喜歡百合花。 ✦
不用說,這一定是幕後跟濛霧有瓜葛的那個人讓他準備的。
濛霧撓著頭,似有些欲言又止,而後又有些委屈「你懷疑就懷疑,幹嘛要這麼凌厲嘛,怪嚇人的。」
說著他還拍著胸脯。
平常她總是雷厲風行,但不知為什麼在姜晚傾面前她總是有些逗比軟萌。
姜晚傾睨著她「少在這給我打哈哈哈,到底是誰讓你準備的。」
姜晚傾邏輯清晰,察覺出了剛才濛霧並未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甚至是變相的承認。
濛霧知道她不好糊弄敷衍,藉口什麼的容易找,但讓她相信就難了。
他乾脆說「這的確是有人讓我準備的,但是那個人並不是很想讓你知道身份。」
姜晚傾皺眉。
濛霧又說「反正你喜歡收下就好,至於是誰,你總會知道的,那人也沒想隱瞞,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姜晚傾心裡其實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她紅唇抿緊,留下了胭脂水粉,但卻拒絕了衣裙。
倒不是說她不喜歡,而是因為紅色太扎眼,她也不想搶了誰的風頭活著讓誰注意。
濛霧這邊鬆了口氣,心裡小小的捏了把汗,也開始慶幸她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但若她是個敏銳又強勢的人,想必自己也不會對她這麼和顏悅色的吧。
畢竟……誰都不喜歡被逼,有的事情不想說、不能說,逼迫又有什麼意義呢。
皇宴是在正午舉行,姜晚傾是跟濛霧一同入宮的,但進宮後卻是不同路。
家眷跟大臣的入場順序並不同,家眷是後來才進入。
在入場前,一干大臣家眷都是在御花園等候聊天,因為這圈子也就這麼些人,大家也算熟絡,因此私底下等待入席相聚時也不算尷尬。
當然,這裡頭並不包括姜晚傾。
今兒日頭很大,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地上的熱氣仿佛都能糊了地面,令人看得不真切。
姜晚傾畫了個淡妝,額頭上的胎記也沒少下功夫遮掩她,只是有件事兒令她多少揪心,就是遮瑕快沒了……但是一般的胭脂水粉卻不能遮蓋她的胎記。
到御花園時,眾大臣家眷都在亭子裡乘涼吃茶,而這南燕的亭子跟寅朝的不同。
亭子很大,每個亭子幾乎能容納得下而二十幾人,寬敞又涼快,但唯一不足的是御花園東西南北處分別就只有一個亭子。
皇宴入席前家眷在御花園等候是慣例,姜晚傾來得也不算早,這會兒天又這麼熱,眾人自然都在亭子裡乘涼的,難不成跟曬魚乾似的在外頭站著嘛。
過去時,亭子裡已經有幾個人了,而十分湊巧的,姜晚傾選擇的御花園北角恰好有幾個看她不順眼的,尹君尹鶴還有徐思雨。
她眉頭一挑。
得了,討厭她的這會兒能湊成一桌麻將了。
跟了姜晚傾這段時間,祝陽也知道她是個什麼性子,小聲的建議說「阿姜小姐,不如咱們去別的地方吧?」
「有那必要嗎,還有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宴會就要開始了,我這會兒還又花半柱香的時間去找地方嗎。」
姜晚傾說,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十分利落道,「你放心吧,我不是惹事兒的人,只要別人不惹我,我是斷然不會招惹別人的。」
祝陽汗顏。
他就是知道那群人是喜歡惹事兒的才這麼說,可偏偏阿姜小姐又是不怕事兒,來者不拒、不避的。
姜晚傾從容的走過去,而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亭子裡的談論說笑聲就幾乎是立即停止,均目光不約而同齊刷刷的看著姜晚傾。
目光是鄙夷、不屑,甚至是不滿的。
在一個群體裡,只要有一個人對群體外的另一個人產生厭惡,其他人也會被同化,沒有理由可言。
姜晚傾來南燕也從來都不是為了交朋友,對於別人的有色眼光跟不滿,從來就不放在心上,只要這些個妖魔鬼怪別做出什麼實際性的傷害舉動,她都能當他們是個屁。
這些人目光打量著姜晚傾,可見她泰然自若沒有半點不適的模樣心裡多少不舒服。
就是見到她窘迫尷尬的神色才讓人痛快啊。
他們這會兒開始指桑罵槐起來了。
「有些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什麼都不是都敢來皇宴。」
「就是,不過就一鄉下農婦,有什麼資格配沾上皇宮的一點泥。」
「你們不知道,人家就是仗著,臉蛋生得好,會勾引男人所以才這般地肆無忌憚,我們還是看好家裡的男人,免得被狐狸精勾了去。」
……
這些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怎麼難聽怎麼說。
在這個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的時代,女子對同性總是苛刻的,尤其是發現自己不如對方時。
深閨中的女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平日在家不是繡花就是裝扮自己,把美貌放在第一位,而當出現另一個比她們長得可人的,危機感就來了。
那些家眷先入為主就認為姜晚傾是個魅惑男人的妖精,而又見她生得這般羸弱嬌俏,即便她跟自己丈夫毫無淵源,也會產生排斥。
南燕的女人骨架大,而他們也明白,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嬌俏柔弱的,而姜晚傾一眼就是那種令人激起保護欲的女人。
反正姜晚傾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跟『魅惑』這兩個字兒搭上邊,畢竟私底下她是沒啥包袱,但在平日的社交里,她算清冷的了。
姜晚傾手拿一柄半透明刺木香菊輕羅菱扇,對於他們的閒言碎語不屑一顧。
家眷們開始還暗示性的對她評頭論足,但後來她的表現實在冷漠,她們也覺得沒意思,便也去說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兒。
不過姜晚傾卻發現,人群中的尹君卻一直死盯著她,那原就圓溜溜的眼睛這會兒瞪得更大更圓了。
打過幾個回合,姜晚傾多少了解尹君的性子,她並非是那種隱忍克制的人,相反脾氣一上來,就會不管不顧的衝上來。
但……她現在咬牙握拳隱忍的表情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