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來,姜晚傾臉頰冰冰涼涼的,後知後覺,她不知何時竟落淚了。
孩子沒了她痛徹心扉,流了不少眼淚……後來,迎蕊也走了……
姜晚傾的心都碎了,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已經流幹了。
原來,人只要活著,眼淚都是流不乾的,除非生命停止,就跟迎蕊那樣。
姜晚傾上前,在祭台前拿了三根線香,點燃,三鞠躬後,插在了香灰里。
她轉眸,看著面如死灰的盛准,心下不忍,又疼,他深呼吸「我不勸你節哀,但卻希望你能快點走出來。」
盛准心裡,應該比她更疼的。
這世界上痛苦的事情有很多,想珍惜來不及珍惜的人,算之一。
盛准目光空洞地看著棺木,哭著笑「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不跟她吵鬧,讓著她一點,多哄哄她,迎蕊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他眼淚留下來,悲痛的看著姜晚傾「是我害死她的。」
「與你無關。」姜晚傾的聲音很輕,「這不是你的錯,迎蕊說的你也聽到了。」
「這就是我的錯。」盛准激動的猛拍自己的胸口,悲痛欲絕,「是我對她不好啊,我要是對她溫柔一點,耐心一點,她也而不至於絕望自盡。
一切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應該把她帶回來……」
當初成親時,他就說過會一輩子對迎蕊好的,可是成婚後,他都幹了些什麼。
盛准猛地抽了自己幾巴掌。
姜晚傾蹙眉,倏地上前攥住他的手「迎蕊是除了盛老夫人之外最愛你的女人,你當著她的面這樣,是讓她死後都不能安生嗎。」
盛准倏地愣住,只能抱著頭痛哭。
姜晚傾也很崩潰難過,真的也沒有太多的心情去安慰盛准,但……
她倏地望向棺木。
這件事,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姜晚傾眸底掠過一抹陰鷙。
到了時間,鳳迎蕊就要入葬了,而南平王夫婦始終沒有到場,而是讓了管家來走過場。
盛准將那個遲到又充滿遺憾的禮物放進了鳳迎蕊的棺木內,在她的額上淺淺一吻,淚流滿面。
可還有什麼用呢,人活著不好好珍惜,死了才來後悔,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盛准知道自己很活該,他活該這麼痛苦,而直到現在,他甚至都不敢告訴姜晚傾真相。
當初他為什麼會跟迎蕊鬧起來,為什麼一向溫柔至極的她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就是因為他香囊里的秘密被迎蕊發現了。
那巴掌,他是惱羞成怒。
迎蕊在南苑送他的那個香囊早就被他拆了,裡面的乾花也都被掏了出來,甚至香囊還被他重新剪開縫紉,只為了能掩飾他偷了晚傾香囊的事情,並且便於隨身帶在身上。
他那時候想,這個香囊,也算是他的一個念想,得不到人,平時看看香囊也是好的。
他當時一心記掛著另一個女人,卻把自己未來妻子的心血當成利用的工具,垃圾。
盛准就覺得自己是劊子手,毀了那個香囊,也是毀了迎蕊,若不是香囊的秘密被發現,迎蕊也不會絕望自盡。
這個秘密骯髒又血腥,盛准誰也說不出口,更害怕讓姜晚傾知道。
太史令選了吉時,棺木就下葬了,葬在了平邑王府的祖墳里,上面寫著愛妻之墓。
而當要回去時,盛准卻沒走,他說要陪迎蕊。
人死才知情深,可是真的太晚了。
姜晚傾深呼吸,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回了宮。
在這天晚上,鳳南靖一直抱著她入睡,手環在她的腰間,很緊。
姜晚傾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雖嘴上說她能撐過去,但是還是怕她想不開。
她很難過,但真的沒那麼脆弱。
日子如往常那般,在大家都會認為姜晚傾會悲痛脆弱得如同之前失去孩子那樣整日消沉,但她卻沒有,日常根本沒什麼變化,只是同姜晚傾親近的人都知道,她笑容變少了,人也話少了。
過去了一個多月,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軌,沒有什麼改變,但似乎又變了。
姜晚傾偶爾會出宮去給南平王妃看診,她因為情緒起伏太大的緣故,胎像一直都不是很安穩。
南平王妃拉著姜晚傾的手,哭著說「你相信輪迴嗎?我相信,在迎蕊沒了以後,我懷孕了,我在想,她是不是又回來了。」
姜晚傾沒說話,眼眶卻紅了。
她離開王府時,遇見了南平王爺。
南平王爺雖說和藹,但對姜晚傾也沒有什麼話題可聊,平日跟迎蕊跟南平王妃話題更多,但這次,他卻叫住了姜晚傾。
南平王嘆氣,無奈又疲倦,在失去女兒後,他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雙鬢甚至都已經長出了許多白髮。
「迎蕊走了,這件事其實怪不了盛准,夫妻之間常有爭吵,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沒挺過來。」
說著,他眼眶卻紅了,對於女兒自殺的這件事,他雖說難過,但也不會牽連盛准。
「盛準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如今也算是南平王府的半個兒子,我實在不忍心在看他這麼墮落下去,不管怎樣,迎蕊已經走了,我還是希望他能夠振作起來。
王妃您有空,就多勸勸盛准吧,不能再這樣一直消沉下去。」
姜晚傾點頭,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自從迎蕊走後,盛准就整日的借酒消愁,就連早朝都不上了,鳳南靖還因此停了他的職務、罰了俸。
公事私事,鳳南靖分得清,也不會因為他的悲痛而對他有所體諒。
盛准位於的職位不算低,處理的事情也不算小,若按著性子想干就干,不干就不干,其他朝臣見了也群起效仿,那朝局不就都亂套了。
姜晚傾明白鳳南靖的處境,但卻無法體諒盛准,這真的太任性了,這不管換做在哪一個國家、盛准這樣的做法,都是會被打入大牢,牽連家人。
政局公務,豈能兒戲。
姜晚傾覺得在,自己或許需要去見盛准一面了。
從南平王府離開的當天,她就去了平邑王府,平邑王不在,盛老夫人又臥病在床,只能是管家帶著她去盛准院子。
而見面的結果,盛准還真是沒讓她失望,這還大白天就喝得爛醉,一屋子的酒氣,熏得人直作嘔,他一臉通紅,披頭散髮,哪裡還有一個小王爺該有的體面跟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