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發燒了一整晚

  屋外,盛准已經安靜,他神色木訥而麻木的蹲坐在地上,縮著身子,目光空洞無神,仿佛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鳳迎蕊紅著眼睛出來就瞧見了他狼狽的蹲坐在地上,原本就因心疼姜晚傾的心變得越發的疼。

  晚傾忽然遭遇這些,他們這些好朋友誰都無法避免擔憂心痛,而盛准剛才的怒吼跟嘶叫她也都聽到了,也知道他臉上的巴掌從何而來……

  但即便如此,鳳迎蕊心裡卻沒有一點發酸吃醋,唯有的就只是心疼他們兩個。

  她強忍住眼眶的熱淚走上去,從腰間拿出帕子給盛准擦了擦臉,帶著一絲難忍哽咽的聲音說「殿下回來了,晚傾會沒事的,她跟孩子都會好好的。」

  盛准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她,悲痛難忍,倏地抱住她,把頭埋在迎蕊身上,情難自禁的抽泣起來。

  鳳迎蕊也忍不住流淚,她哭著,卻牽強的扯著唇角「都會好的。」

  平邑王幾個長輩看著心裡也不好受。

  作為父親,平邑王何嘗不知道兒子的心思跟心疼,只是他的衝動莽撞,到頭來不僅會賠上整個平邑王府,說不定還會耽誤到晚傾的治療。

  寢房裡沒有在傳來女人的任何一點聲音,只是大夫跟產婆竊竊私語的聲音偶爾傳出來,但卻聽不真切他們在說什麼。

  裡面的動靜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產婆跟丫鬟端著好幾盆血水出來,其中盆子裡還有血肉模糊的肉塊,觸目驚心。

  瞧見這樣子,平邑王幾個心裡也有所猜想,但心裡卻也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更加悲哀。

  盛准愣了一下,倏地跌跌撞撞的站起來,但因為蹲久了腳麻,他差點站不穩,還是鳳迎蕊在旁邊攙扶了一把。

  「嘔……」

  鳳迎蕊忙著照顧盛準的情緒,最後才聞見那股濃厚的血味,最後才瞧見了盆子裡的肉塊。

  她臉色驟變,胃裡頓時一陣翻滾,幾乎是立即跑出去嘔吐了起來。

  南平王妃忙追上去看她的情況。

  後來大夫也出來了。

  盛准顧不得其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追過去,還差點摔了一跤,他神色著急「王妃怎麼樣了?」

  「殿下選擇保住了王妃。」大夫說,「現在孩子已經拿掉了,王妃暫時留了一條性命。」

  盛准皺緊眉頭,失控的抓住大夫的肩膀,紅著眼咬牙,質問「暫時?你跟我解釋清楚這個暫時是什麼意思……」

  要不是顧忌這不能打攪晚傾,他早就吼出來了。

  大夫被他這猙獰的模樣給嚇著了,平邑王跟南平王立即上前把他拉開。

  平邑王訓斥道「盛准你夠了,在這鬧了一宿還嫌不夠亂嗎,晚傾還在裡面沒度過危險,就不能安靜些讓她休息嗎。」

  盛准倒吐了口氣,力氣瞬間就好像被抽乾了一樣,他眸底沉痛分外顯目,深呼吸,再次瞪著大夫說「那你說清楚,王妃現在到底有沒有危險?」

  「雖然最後殿下做出了選擇,但因為拖了太久,母體耗損很大,再加上之前中毒,今後必須好好靜養,一年內都不要懷孕,而且……王妃的壽命可能也會有影響。」

  盛准一瞬間天旋地轉,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站不穩。

  平邑王嘆氣,對大夫揮手示意他下去。

  盛准咬著牙重新站穩,他想衝進寢房,但卻又被平邑王攔住。

  「王妃在裡面生產,你作為臣子,憑什麼進去。」平邑王的聲音算不上疾言厲色,但警告性卻極強,「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的妻子到底是誰,你應該好好對待、關心的女人是誰。」

  盛准倏地頓住腳步,重重的閉上眼眸。

  他沉默著,沒有開口,但面上的悲痛卻難以掩飾。

  寢室內,血氣撲鼻,經久不散,可即便如此誰都不敢開窗。

  男人坐在床邊,緊握著女人的蒼白小手。

  她的手如同冰霜一般,沒有一點溫度,若不是她眉頭緊皺著、略微艱難的喘息,就真的好像一具屍體。

  大夫說,她還在發燒。

  春嬋端了一盆熱水進來,給姜晚傾擦身體。

  鳳南靖示意他放下,自己親自來。

  春嬋會意,帶著底下的人都出去了。

  鳳南靖擰乾熱毛巾,動作輕柔的替她擦拭著手背、四肢,明明臉蛋因發燒變得通紅,但腳底跟雙手卻都是涼的。

  可他明明記得她的手腳是四季常溫。

  其實他雖然語言上答應了她要保住孩子,但到最後他還是食言了,在產婆經過他身邊時,他說了保王妃。

  對鳳南靖來說,這世界上任何絢麗美好的東西都比不過他的妻子重要,就算是他的骨肉也是一樣。

  為了晚傾,他可以不要孩子。

  男人沉默的替她擦拭著身體,毛巾經過的每一寸地方他曾都觸碰過多次,但即便是如此親密觸碰的替她整理,他的心裡也沒有過一星半點齷齪的念頭。

  最後一共換了三盆熱水,才勉強將她擦拭乾淨。

  他來不及休息,發現她額上的毛巾變熱了,就立即讓人又打來了一盆涼水,更換。

  大夫說,這場發燒可能會持續一個晚上,而因為姜晚傾身體虛弱,也不想讓她受苦,最後那退燒消炎藥都是讓崔玉黛給喝下去的。

  事情經過,南平王妃剛才進來已經跟他說得差不多了。

  男人當時沒有表態,也沒說怎麼處理,只是那張原就冷峻的臉變得越發的幽深可怕。

  外面的人都走了,而大夫說姜晚傾可能會發燒一晚上,就真的燒了。

  而在這一個晚上里,鳳南靖也是寸步不離的照顧。

  她發燒了一晚上,他也照顧了他一個晚上。

  男人的心緊緊提著,而在天色蒙蒙亮時,女人也終於有了退燒了跡象,眉頭也不再緊促著,只是睡得不安。

  鳳南靖疼惜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仿佛自己親吻的是這天地間絕無僅有的無價之寶。

  「快好起來,我們……」再也不要孩子了。

  姜晚傾的燒在將近中午才完全退下,鳳南靖長舒了口氣。

  紅玉進來小聲說「殿下,您要不要去梳洗一下?」

  昨晚回來,他仍舊穿著那身累贅厚重的鎧甲,頭髮甚至都是有些凌亂的,可即便如此,也不折損男人半分的英俊。

  鳳南靖點頭,讓底下的丫環好生照看著,而他才出寢房,百里就立即過來說「殿下,崔玉黛醒了。」

  男人冷峻的神色越發的冰冷,薄唇勾勒出一抹殘忍的弧度「呵,那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