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傾倏地一僵「出事?怎麼會出事,是不是我父親……」
「不是,是老夫人、是老夫人過身了。」侍衛道。
姜晚傾皺眉,可當知道姜歷城無事,她卻也鬆了口氣。
侍衛說,老夫人在昨晚忽然猝死過身了,現在侯府那邊都鬧起來了,做白事的人已經過去了,而且侯府嫡系那邊的人也正匆忙趕去。
春嬋小心翼翼問「小姐,那我們也要過去嗎?」
「去,當然要去,這可不是選擇題。」姜晚傾道,幾乎沒多想,立即讓下面的人去準備給她跟花芽的喪衣。
即便老夫人不喜歡她,可她作為晚輩,做為孫女,必須在場,不僅她要去,花芽也要去,畢竟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姜府嫡系也已經趕過去,她若不去,脊梁骨還不得被人戳穿了。
姜晚傾跟花芽換好衣服後立即啟程,而對於老夫人的死,她內心毫無波瀾,本就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祖孫兩,她能唯一能做的, 也就是送她最後一程,在她的棺材前掉幾滴眼淚罷了。
車上,花芽縮在姜晚傾懷裡「大寶,寶寶不是很想過去,太祖母好兇的,她老是欺負娘親。」
「我們作為晚輩,不能太跟長輩計較,人都走了,去送一送又有什麼呢。」姜晚傾耐著性子跟他說教。
花芽年紀小,這些話她聽不懂,可是娘親都這麼說了,他聽話準是沒錯的。
姜晚傾抱著花芽安慰,也知道他心裡是不願意的,其實這也不怪花芽,主要是老夫人這個太祖母當得太過分。
平時沒個好臉也就罷了,動不動就疾言厲色橫眉豎眼,那麼兇狠的一副模樣,小孩子能不害怕嗎,不過人走茶涼,姜晚傾也不好在多說什麼,只是有一樣她很好奇,
老夫人雖前些日子沒少動怒,但身子骨一直很好,怎麼說猝死就猝死了,猝死一般是因為過度勞累,可老夫人在家禮佛,修身養性,怎麼就過度勞累了。
姜晚傾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回到侯府時,姜府嫡系那邊也都過來了,旁系嫡系各自左右一排,就連姜夫人也都披麻戴孝了。
姜晚傾牽著花芽過去,眼見跪坐在最前面的姜歷城一下子似乎蒼老了許多雖,雙鬢的白髮也更多了。
姜歷城失神落魄,憔悴的看了姜晚傾一眼,艱難的扯了扯唇「你終於回來了。」
這話姜晚傾聽著很心酸,忽然也很心疼她這個不分是非的父親,她抿了抿唇點頭,最後帶著花芽跪坐在了旁邊,而嫡系的那一排,姜黎昕一直惡狠狠的瞪著她。
姜晚傾視若無睹,即便在不喜歡老夫人,也不會在她的靈堂前鬧,但有些人就是這麼拎不清。
「呵,自家祖母都這麼不關心,人都死了這麼久了才姍姍來遲。」姜黎昕忽然冷哼,陰陽怪氣說,「有些人啊就是這麼不知所謂,還以為是參加宴會呢,怎麼,還想壓軸出場,拔個頭籌嗎?」
姜歷謙皺眉,而姜夫人也責怪的看了她一眼。
「本來就是,我說錯什麼了。」姜黎昕不以為然。
姜少擎臉色難看的拽了拽她。
姜黎昕不屑的『切』了聲,其實她這一次本來都不想來的, 要是不是怕落人口舌,也怕家中父母責怪,她才不來這跪著,弄得她膝蓋都疼死了。
她原就對著老夫人沒什麼情分,也就過年過節見上一面,但想是這麼想,她也沒再敢陰陽怪氣的說話, 畢竟來弔唁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她得給自己留些臉面。
「晚傾既然回來了,那就趕緊給母親換壽衣吧。」姜歷謙擦著通紅的眼眶說。
家裡有長輩先去,是要由子孫後代替其換衣的,但因為老夫人是女性,他們做兒子的也不方便,所以只能交由兒媳以及孫女。
姜黎昕厭惡,並不是很想碰,但也不得不跟著去。
因為白雅大著肚子不方便,侯府這邊就交由姜晚傾主理。
穿衣服這事兒,人多手雜,更不好穿,幾乎就只有姜晚傾跟姜夫人再弄,而白雅跟她的幾個女兒就在旁邊看著。
姜黎昕跟姜季春竊竊私語,兩人不約而同的面露嫌惡,還掩著口鼻。
老人身上多少有些老人臭,更別說天氣熱,這老夫人都死了一天了,味道就更大了。
雖姜晚傾跟嫡系姜府有矛盾,但姜夫人還是很拎得清的,換衣時,兩人都配合得很好。
「換好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衣服剛一穿完,姜黎昕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而榭香閣的幾人緊隨其後。
姜夫人搖頭,雖她對老夫人也沒多少孝道,但她必須做得很有體面才不會讓人說閒話。
「穿好了,出去讓人進來,把老夫人抬到棺材就行了。」姜夫人說,接過下人的濕毛巾擦手。
「我再給祖母擦擦。」姜晚傾聲音很輕。
姜夫人面露諷刺,覺得她做作,這老夫人原就待她沒什麼情分,現在人都死了,也沒旁人,還在這裝模作樣給人看,莫不是想借著他把自己襯的很偉大?
想是這麼想,姜夫人還是口不對心的說了句「你真孝順。」
姜晚傾笑笑,姜夫人或許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變扭,但她並不立即出去,怕落人口舌說她的孝道還不如一個晚輩。
姜晚傾擰乾熱毛巾給老夫人擦臉,看著平時嚴肅冷冽,凶神惡煞的老人成了一具屍體,她心裡也是很複雜的。
不管她疼不疼自己,但始終是她的祖母,他們血脈相連,這也是她作為孫女能給她做的最後一點事,之前的恩恩怨怨都算了吧。
姜晚傾給她擦手,卻忽然瞥見老夫人手指甲上的紅點。
她覺得奇怪,仔細一瞧,居然是血,而且在老夫人的指甲里居然還有皮肉組織。
老夫人平時是很愛乾淨的一個人,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手指甲殘留有這些東西的,那只能是她但是發生了什麼事無暇顧忌,又或者……她在扣出這些皮肉組織後,已經沒辦法去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