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宅院內,女子下了馬車,便立即飛奔跑進了屋內。
尹君進去後,衝著在院子裡坐著的女人打了個招呼。
二人目相對,眸底同樣擒著一樣的鋒芒,但這股鋒芒,在外頭的『男人』走進來時,便不約而同地都收了回來。
姜晚傾左手拿著白玉扇子,身穿月白色石榴裙,白皙如玉的脖頸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精緻。
她笑了笑,下顎比了比前方的寢室說「進去吧,祝陽在裡面等你很久了。」
尹君笑了笑,立即沖了進去。
濛霧站在院內,看了一眼尹君消失在門內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姜晚傾,沉思一瞬,但也沒有說什麼。
姜晚傾眸底的暗芒跟夜色融為一體,難以讓人察覺,她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淺淺的弧度,手上的白玉扇子從始至終都沒有頓住,從容、淡然,又高深莫測。
一旁的紅玉給姜晚傾倒了一杯茶水,姜晚傾抿了一口,並沒有跟進來的濛霧說什麼,就好像看不到她這個人一樣。
濛霧看著姜晚傾欲言又止,但到最後,也仍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她站靠一旁的大樹旁,緊握著手上的長劍,心中始終保持警惕。
她時不時地看看姜晚傾,又時不時地將目光放在那染著燭火的房間內。
其實,她本不想將尹鶴帶出來的,因為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但尹君的精神的確是不太好,尤其是那天晚上,在知道祝陽要走時,她甚至產生了要死的念頭。
這可把濛霧嚇壞了,所以,這個人她不得不幫著打掩護把尹君帶出來,讓尹君跟祝陽見上一面。
至少,能讓尹君心安平靜,否則,若是尹君出了什麼意外,長公主那邊,怕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想到這,濛霧多少有些感慨。
什麼時候,她連擁有一份像樣的友情都不可能。
從前的尹君就像是她的一個小妹妹一樣,經常粘著她,崇拜她,可到後來,這個小妹妹也變得不在於她親近;而有當她終於能夠尋得到一個知心人時,但到頭來,卻也是形同陌路。
濛霧靠在樹上,忍不住多看了姜晚傾一眼,心中多少難過。
就感覺,她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
一直都是。
濛霧心裡很難過,但她似乎是忘了,是她將身邊的朋友一步步推開的。
保家衛國的辦法有很多種,可是她每一次都選擇犧牲掉身邊的人,如此,又怎麼能奢望那些被剝削的朋友繼續與她親密呢。
這不可能。
濛霧想著,忽然瞧見姜晚傾又想要喝茶,她忍不住開口「已經夜深了,你還是不要喝太多茶葉,否則今晚你就要睡不著了。」
姜晚傾欲要喝茶的動作一頓,笑笑「放心,我的睡眠向來很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濛霧頓了一下,聽著姜晚傾略微柔和的話,這令她有種感覺……
感覺他們之間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不愉快,就同之前這般交情好。
但這種感覺也只是出現了片刻,很快,她就清醒過來了。
都當了這麼多年的將軍,她早就練就了理性的心理。
回去,那是再也回不去了。
而果然,姜晚傾也沒有再說什麼。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流逝,但很快,濛霧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屋裡……一點聲音都沒有?
雖然說這個宅子是蒙家院下,濛霧親自挑選、做過多重防護才選擇讓尹君跟祝陽的見面的,但她心裡多少還是不放心。
因為真的太安靜了。
以尹君的條件,就算是見到祝陽能夠忍住不哭,但這兩個人這麼久不見,肯定有很多話的要說,不可能這麼安靜的。
濛霧意識到不妥,下意識地想要朝院子走去,確認二人在不在……
「濛霧。」
就在濛霧經過姜晚傾身邊時,一隻手忽然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空氣中,隱約還傳來一股淡淡的香氣。
濛霧解釋說「我不是要把尹君帶走,而是想要確定……她還在不在裡面。」
她是有些故意這麼說的,但在她心裡,她是覺得尹君是在裡面的,不過當她回頭看到姜晚傾眸底的精光時,沒由來的心裡一顫。
濛霧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立即朝房間沖了過去。
「你不用看了,尹君跟祝陽的確不在裡面。」姜晚傾說,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銅壺滴漏,說,「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個人已經從楠木山莊的地道出了京城,此時已經騎上千里馬,估計現在也已經跑很遠了。」
濛霧猛地僵住,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她看看那還亮著燭光的房子,又看了看姜晚傾,從開始的震驚不信也又到彷徨。
她一雙眼死盯著姜晚傾,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開玩笑的意思。
但是……
她很認真。
姜晚傾非常認真而淡然地跟她說,而姜晚傾這樣的一個神色,與其相處了一年多的濛霧怎會看不出來這其中含義……
濛霧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竟然欺騙了她。
她衝進了屋內,但裡頭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但在窗戶的另一邊,卻是開著的。
尹君跟祝陽真的逃跑了。
濛霧的世界有剎那是空白的,她怒不可遏,直接拔出長劍朝門外的姜晚傾走過去。
「你快說,他們往哪裡去……」
原本帶著一腔怒火的濛霧話還沒有說完,卻發覺自己身體發軟,眼前的景象也開始重疊。
她忽然想到了,姜晚傾方才拍她肩膀時,傳來的陣陣幽香。
她……被下藥了。
濛霧渾身發軟地倒在地上,她用長劍撐在地面,想要站起來,但這藥的藥效實在太過可怕,她現在別說站起來,就連說話也沒有力氣。
眼前的女子,緩緩地朝她走來。
而在濛霧失去意識之前,她的耳邊忽然聽到了一句話。
「濛霧,我們算扯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