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互相厭煩又如何,先苟著

  今日的月光極好,圓滿又皎潔,月光碎在了河面上,波光粼粼,很漂亮,水流不算迅速,跟冷風一道出現,倒像是一首不錯的曲子。

  姜晚傾站在河邊發呆,手腳冰冷,不知是因為那殘酷的事實還是因為夜晚太涼。

  她只是感覺,渾身上下,似乎就沒有一處是溫暖的。

  姜晚傾失神,也不知在想什麼事情,不過身後傳來的微弱的腳步聲,倒將她的思緒全都拉了回來。

  她紅唇抿緊,眸底帶著幾分厲然,但也只是側目看了看,便也再沒有其他動作。

  阮拓宇站在她的身後,雙手別在背面「是不是盛准發生什麼事情了?」

  姜晚傾眉目一沉,呼吸忽然都變得稀薄了起來,她猛地轉身,將頭上唯一的銀簪子拔下,迅速地抵在了阮拓宇的脖頸上。

  「你有什麼資格提盛准。」

  她聲音很冷,「其實我在想,為什麼我們兩個命都這麼大,墜崖之後,居然都能活著。」

  阮拓宇平靜地瞥了一眼姜晚傾抵在自己脖頸上的簪子,神色沒有絲毫的動容,既不緊張也不憤怒

  「所以,盛準是死了嗎?」

  說到後面,他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姜晚傾睫毛一顫,胸口忍不住劇烈起伏。

  事發的這兩個月以來,有一點兒都不敢想關於阿準的任何事情,甚至於迎蕊走了一年多,她都無法面對這個事實。

  然而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朋友的離開,都跟阮拓宇有直接的關係。

  他怎麼就能這樣輕飄飄地提起他們兩個。

  但其實想想,似乎他也沒什麼不能的。

  跟沒有心的東西說感情,她也是可笑。

  姜晚傾的思緒就此打住,即便恨得渾身發抖,但她卻也極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盛準的事。

  阮拓宇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手忽然一下子便捏住了她的手腕,稍微用力,姜晚傾手上的簪子便掉落在地。

  他腳下一踹,只聽見『撲通』一聲,那簪子便掉進了湖裡。

  姜晚傾自知不是阮拓宇的對手,也沒有繼續做掙扎,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裡。

  而阮拓圖,居然也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河面的月光閃爍,而姜晚傾的眸底也是閃爍的。

  阮拓宇皺著眉。

  「是你先不對的。」

  幽幽的聲音忽然傳來,阮拓宇瞧見了一雙眼眸。

  那雙漆黑的眸,沒有了方才涌動的閃爍。

  「什麼?」

  姜晚傾深呼吸,勾唇一笑,不見方才的一點兒戾氣「我們之前是先說好了的,不提懸崖之外的事情。

  是你先提起盛准讓我生氣的,所以方才也不算我打破規矩,頂多算我們兩個扯平。」

  阮拓宇笑「你這算是失敗之後解釋嗎?你知道的,我想要殺了你,很容易。」

  「但是你沒有殺我,那是不是也說明,你也是認同我的說法的。」

  姜晚傾說,「是你先做錯的,那我跟著做錯,其實也沒什麼。」

  她輕飄飄地說著,仿佛方才她的舉動無足輕重。

  「姜晚傾,你別把我當傻子,我只是說幾句話而已,但是你卻想要我的性命。」

  阮拓宇提醒她,聲音極冷。

  「可我也沒有要了你的性命,只是拿簪子放到你的脖子上而已,我要是想要你的性命,早就動手了,而不是跟你說那麼多話。」

  姜晚傾道,緩緩的收回目光,有些沉重,「你雖然只是胡說了幾句話,但是你的的確確是戳中了我的痛處,所以你也怪不得我行為失控。

  我之前著重跟你強調不要提起懸崖之外的事情,你以為,真的僅僅只是為了迎蕊的事情嗎。」

  對於姜晚傾而言,面對阮拓宇,甚至比面對尹鶴、崔玉黛對她來說都艱難。

  她可以跟昔日的想要她性命的敵人暫時共處,就算是發生口角也不會觸犯約定,但是阮拓宇她做不到。

  原本迎蕊能跟心愛的人白頭到老,她都已經過了心裡的那一關,盛准也已經收心了,兩個人原本是可以幸福的,但都被上官培毀了。

  姜晚傾不相信上官培能有這樣的心機,否則他的家人也不至於落入他人之手,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攛掇。

  而這個人,除了阮拓宇,她想不到第二個人。

  阮拓宇他永遠都不知道,甚至不會承認他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惡毒、多讓人絕望。

  可是失去摯愛的,是姜晚傾啊。

  阮拓宇對於盛準的失望,其實也是猜測,畢竟莊毅一直是跟在盛准身邊的,他不可能好端端的獨自回京。

  除非盛准死了。

  可盛准跟他有什麼關係,他連自小一起長大的妹妹都可以不要,更不要說一個無關痛癢的人了。

  「無用的人,死了也就死了。」阮拓宇冷笑,不屑一顧、不以為然,「愚蠢的人,活著,你難道不覺得是浪費糧食嗎?」

  姜晚傾猛地抬眸,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而阮拓宇似乎也是知道姜晚傾拿自己沒辦法,笑得邪惡,肆無忌憚地去詆毀已經死去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姜晚傾神色一收,不見絲毫的冷意跟陰沉,看著甚至還有些嬌俏輕快。

  她意猶未盡地比了比彩月屍體的方向「所以,這就是你不理會彩月屍體的理由?她可是為你而掛掉的,不讓他入土為安,你就不怕彩月夜半鬼敲門?」

  「算了吧,她就算是活著我也不怕,死了當鬼,那也更沒有什麼可怕的。」

  阮拓宇盯著她。

  姜晚傾忽然略顯傲嬌地哼了一下「可別了,那屍體兩個月過去都發臭腐爛了,你若是有空,還是把彩月拉進樹林裡埋了吧。

  她不是摔死的,是中毒時的,那是我的研製的毒,我自己自然是免疫的,但是你就不同了。

  況且彩月的屍體還是在上游,雖然沒有泡在水裡,但也是在岸邊,到時候你中毒了,我身上沒藥,可救不了你。」

  阮拓宇挑眉「哦?我中毒了,你會救我嗎?」

  「當然會啊,我們兩個現在掉在這個山溝旮旯里,我若是不仰仗你,哪裡能吃得上肉,就算是要殺你,也得要等出去了才行。

  而你也一樣,你野外生存能力是不錯,但是萬一有個感冒發燒什麼的,也是要靠我的。」

  姜晚傾笑著,提醒她自己活著,對他來說也是有利用價值的。

  她笑眯眯的上前,還拍了拍阮拓宇的肩膀,「所以,我們先相互苟著吧,一切都出去了再說。」

  阮拓宇眸色意味深長,目光在姜晚傾的身上打量。

  姜晚傾倒是也不畏懼,大大方方地回視他的目光。

  阮拓宇輕笑一聲,卻沒有說話。

  姜晚傾也是笑著,卻忽然疲倦地伸了伸懶腰「好了,已經很晚了,我也吃飽了,回去睡覺了!」

  話落,她還朝阮拓宇招了招手,轉身離開。

  阮拓宇目光一直跟著姜晚傾,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低眸,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