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出發,天還沒亮,姜晚傾就要起床動身了。
她睡了不到三個時辰,這若是對一個健康的人來說,即便是孩子,影響也都不大,但她是病人。
也不知是不是許久沒生過病的緣故,明明只是著了寒氣,昨晚也吃過藥了,而在休息了一夜之後,再起身,她的病情居然更嚴重了。
今早,她甚至差點沒能起身,身體異常沉重。
紅玉瞧著眼都紅了一圈「王妃,您這樣,要不咱就不去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怎能不去。」
姜晚傾堅持,在喝了藥之後,便上了車。
但在上車之後,她又暈沉沉地睡了下去。
姜晚傾睡著之前,拽著紅玉叮囑說「不管任何人來看我,都要說我很好,只是路途遙遠,我暈車睡下了而已。」
紅玉心中不是滋味兒,但也只能點頭。
去到獵場,需要三個時辰,卯時出發,中午才能到。
姜晚傾將近睡了兩個時辰,後來感覺到車停下來後,她才強迫自己醒了過來。
雖然還是有些暈乎乎的,但幸運的是,她已經有退燒的跡象,
發現車上空無一人,她本想叫紅玉,在外頭的紅玉聽到動靜,便立即進來。
「王妃您醒了?要不要再躺一會兒?」紅玉忙爬上車。
姜晚傾搖了搖頭「車怎麼停了?到了嗎?」
「沒有,是前面有一位大人的馬車出了岔子,現在修車,估計要一炷香的時間才重新啟程。」
姜晚傾恍然大悟,而就在她想繼續回去睡的時,烏雲麗忽然就挺著大肚子過來了。
姜晚傾瞧見了她,眉目一沉「你怎麼也過來了?」
之前她並沒有太關注濛霧狩獵的事情,因為她並不打算來,所以烏雲麗也在,她是完全不知情。
太子妃自然會在蒙家的邀請範圍,但姜晚傾卻以為烏雲麗會為了安全拒絕的。
她現在月份大了,正是最需要休息小心的時候,狩獵這麼長途跋涉又勞累的事情,她怎麼能過來。
烏雲麗靦腆地笑了笑,撫摸著鼓鼓的肚子,略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我怎麼能不來,蒙家是南燕的第一武家,是護國將軍府,
我現在是唯一能代表東宮的人,之前濛霧一直不喜歡盛准,最近兩家的關係才有所改善,東宮不得不賞這個臉。」
說到底,還是為了人情世故。
姜晚傾卻不忍心「可是你身懷六甲,那要是有個萬一可怎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要是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這荒郊野嶺的……
姜晚傾回頭問紅玉「我的醫藥箱裡的傢伙兒都帶齊了嗎?」
紅玉點點頭「放心吧小姐,您的寶貝我們當然是走哪兒帶到哪兒的。」
姜晚傾鬆了口氣。
烏雲麗見她對自己如此上心關心,心裡也是感動的,她嘴角喊著一抹笑「你自己都這樣了還擔心我……」
「你要是想讓我不擔心,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姜晚傾可是很不客氣
烏雲麗無奈地笑了笑,說「這個我怕是不能答應你,這都是為了人情世故啊。
阿准在前線保家衛國、我在家裡,自然是要料理好這些人際關係,讓他毫無後顧之憂地對抗敵人。」
姜晚傾心下一沉,略有些蒼白的唇忽然抿緊了一些,很艱難才扯了扯唇角。
她的喉嚨忽然又有些發疼了。
「小寶寶,你在你母親肚子裡可要乖乖聽話,等長大以後,可別像你父親那樣不爭氣、不聽話。」
姜晚傾撫摸了一下烏雲麗的肚子,目光很黯淡。
她忽然有些走神。
烏雲麗看著她不太對,忍不住問「阿姜,你真的還好嗎?我看你精神不太好。」
「我挺好的,可能是沒化妝才看著氣色差。」姜晚傾笑著,隨意地糊弄了過去。
烏雲麗被她逗笑了,但似想到了什麼,她沉思過後,忍不住問「不過阿姜,你老實告訴我,莊勉怎麼會在你這兒?」
這全南燕的人都知道,在莊毅走後,莊勉就代替了莊毅的位置,一直是盛準的左右手。
盛准走到哪兒,莊勉就跟到哪兒,而這會兒盛准在戰場上,莊勉又怎麼會忽然回來呢?
姜晚傾身形頓了一下,抬目看著烏雲麗「你在懷疑什麼?」
烏雲麗被噎了一下,忽然就沉默了。
說句實在話,她作為盛準的妻子,心裡不可能不在意他心中那個真正愛的女孩兒……
姜晚傾看了看她的隆起的小腹,又看了她沉默不敢繼續問下去的神色,心倏地就疼了。
就仿佛被刀絞似的,很難受,而這種難受,並非是肉體的疼痛,而是心靈的煎熬。
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發燙,笑道「不是的,莊勉不是授阿準的意思來我這兒的,只是我跟莊勉有一些私人恩怨,要把他留在我這兒解決而已。」
姜晚傾將這個話題拿捏得很好,既撇清了跟盛準的關係,打消了烏雲麗的顧慮,讓她不多想,也能避免烏雲麗繼續問下去。
既然是私人恩怨,那就不方便同她說。
烏雲麗想了想。
她好像是聽說莊勉的哥哥莊毅跟姜晚有一些過節。
她鬆了口氣,忽然也意識到是自己想太多。
自從盛准走後,烏雲麗覺得自己就老疑神疑鬼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說「阿姜,不好意思啊,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總是患得患失的。」
「你現在懷孕了,可能會多想,但多想無益,對你跟你的寶寶都沒好處。」姜晚傾說,「好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烏雲麗撫摸著肚子含羞一笑,點了點頭,便讓底下的人攙扶著她離開了。
姜晚傾望著烏雲麗的離開的背影,視線忽然有些模糊,她抬頭望了望天,深呼吸,沉痛的閉上眼眸,好幾秒,她在睜眼。
她的眸底,沒有了方才複雜的情緒,她平靜地看著紅玉「我的短箭,數量帶夠了吧。」
紅玉愣了下,點頭「……夠了。」
「很好。」
這一次,她不會手軟了。
不管接下來她要承受的代價有多少,也全當她生了病,神志不清了。
就算是濛霧,她也絕對不會再有半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