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尹君治療完了之後,姜晚傾便出去,而這會兒,她的耳朵似乎才重新啟動。
在廳里,林壽跟濛霧吵得不可開交,而林重炎已經不在廂房裡了,方才來的那個大夫也不在。
「你憑什麼把我林家的人帶走,即便你是護國大將軍,但也不能不把我相府放在眼裡,你是將軍,但本官也是丞相。」
林壽指著濛霧的胸口,一字一頓,很兇悍「你方才毆打我兒子的帳我還沒跟你算,你不要得寸進尺。」
「沒有一拳把你兒子打死算我濛霧不中用,但林壽,今日我話也給你放在這裡,老子就是要仗著將軍的身份,今日必定要把尹君帶走。」
「你……」
林壽給氣的面紅耳赤,「你若膽敢這般做,明日本官一定會上奏陛下,治你的罪。」
「我呸,有本事你就去啊,你明日要是不去陛下那裡參我一本、治我的罪,那你就是龜孫子。」
濛霧那股兵痞勁兒忽然就飈出來了,面對著臉都氣紅了的林壽,濛霧不僅不滅火,甚至還火上澆油,刺激林壽。
林壽「你」了半天都你不出個所以然,怒得腦門都要冒火了,最後捂著心臟,簡直都快要被濛霧給氣死了。
說實在的,林壽要是有心臟病,這會兒人估計都要給濛霧氣沒了吧。
姜晚傾聽著他們的對罵聲,神色嚴肅,雖然也有些無語。
她問在旁邊守著的蒙家軍「林重炎死了嗎?」
蒙家軍搖頭「被相府的人扛下去了,看著應該還有一口氣。」
姜晚傾鬆了一口氣。
雖然林重炎是真的該死,但他不能在眾目睽睽下死在濛霧的手中,否則就算皇帝想要保住濛霧都難。
擁護林壽的文臣很多,而這些人幾乎都是林壽提攜上來的,林壽對他們有知遇之恩,若是他們都聯合起來參濛霧一本,那濛霧真的是有難了。
另一邊,姜晚傾也發現了,在屋外的相府的侍衛都被蒙家軍給制止住了,那也就是說,如果濛霧現在要把尹君帶走,那相府的人絕對攔不了。
但私闖相府、私自帶著走郡主,就算濛霧本意是為了救尹君,但林壽在最是擅長顛倒黑白,明日早朝,濛霧就真的要受苦了。
但是尹君說什麼也不能留在相府,不說林重炎會不會做什麼,就是這林壽為了保住唯一的兒子,也不知會對尹君做出什麼事情來。
眼看著這兩人還在吵,姜晚傾便走上前,讓侍衛將兩人拉開。
「行了,別吵了,你們一個是相爺,一個是護國大將軍,當著這麼多部下吵吵鬧鬧的,也不怕被底下的人笑話。」
「我的蒙家軍紀律嚴明,都是臣服本將軍的,怎麼會笑話?要笑話,也是林丞相的人笑話,畢竟林丞相連兒子都教不好,更別說下人了。」
說道後面濛霧聲音高揚渾厚,幾乎全屋子的人都聽見了。
可以說是老陰陽人了。
林壽臉一下子就綠了「濛霧,你居然敢誹謗本官。」
「我呸,這是誹謗嗎?這是事實,整個南燕誰不知道你林壽教子無方,養出一個敗家子兒來,不,說是敗家子兒都是抬舉了,
這根本不是人,是畜生,一個殺人如麻、殘暴不仁的畜生。」
林壽氣得眼睛瞪大,指著濛霧的手咋顫抖,又是『你』了個半天都沒你出個所以然。
濛霧這話,聽著是在罵林重炎,實則是將這對父子都給罵了進去。
只有畜生才能生出畜生,那不就是說林壽也是個獸類嗎。
姜晚傾頓了頓,倒是也沒阻止他們互相對罵。
現在的時間,是能拖就拖。
林壽是真的要給氣死了,喝了好大一壺茶也沒能冷靜下來,他不斷地深呼吸,理智似乎回來了許多。
他兇惡的看著濛霧說「濛霧,我告訴你,即便你有兵權、你護國將軍府的勢力再大,但也是在我林家之下。
今晚你要是膽敢把尹君帶走,明日我就能讓你人頭落地,此話本官絕不兒戲。」
濛霧目光一沉,有些被激怒了「好,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麼讓我……」
「濛霧。」
姜晚傾倏地攥住了她的手,打斷了濛霧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濛霧皺眉,看著她,卻瞧見姜晚傾對她搖頭。
濛霧是個武夫,玩腦子是玩不過作為文官的林壽的。
姜晚傾早就看出來了,林壽看似失去了理智,實則是想激怒濛霧,讓他把尹君帶走。
為此,林壽還讓人給尹君灌了大量的參湯,以此保存體力,撐著等她跟濛霧過來。
就連晏葉的通風報信,或許也是林壽算計好的。
姜晚傾自然是希望尹君能好好地活下去,脫離苦海、心想事成,但如今尹君的生命特徵沒有完全穩定,若是死在了護國將軍府,那這個責任濛霧就要承擔一大半。
有她在,她是有把握能讓尹君活下來,但尹君太虛弱了,若是在回去的途中有個萬一,尹君死在了路上……
所以,尹君其實並不好去蒙家,但尹君留在林家,也是危險重重。
濛霧很相信姜晚傾,這會兒姜晚傾站出來了,他幾乎就是跟著姜晚傾的步伐走的。
原本還怒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壽這會兒忽然就平靜了下來,那雙充滿怒意的雙眼,變得冰涼陰沉。
他知道,姜晚傾是看穿了他的計謀。
是的,林壽的確是打算激濛霧說出一些叛逆的話,再激他把尹君帶走,這樣就算明日早朝,他也能說自己已經是盡力阻止濛霧把人帶走了,但是他一個文官,如何拼得過武官呢。
他明白自己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怎麼將這件事帶來的危險降到最低。
林壽想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替罪羔羊,而這個替罪羔羊,就是濛霧。
否則,那一直被專人看著的奴婢怎麼可能能出的了相府的門,還不是他故意把人放走,讓她去通知濛霧尹君快要被打死的消息。
濛霧跟尹君要好這是全南燕都知道的事情,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好友快被人打死了,怎麼可能會坐視不理,就算之前他們有隔閡,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計較。
而在濛霧把尹君帶走之後,他就立即派出殺手,讓尹君死在路上。
他作為家公,已經盡力的留下尹君,為此甚至不要形象、出動全護衛,但還是難敵那些武兵。
是濛霧一意孤行的把人帶走,不顧阻攔、亦也不顧身份,他拼死阻攔未果,為此十分難過。
而這時候,尹君死在了路上,那這可不就是濛霧的罪過。
他完全可以說,尹君跟她兒子只是小吵小鬧,只是夫妻之間的爭吵,是濛霧硬要插上一腳,並且還對他兒子大打出手,還強行把尹君帶走,這才導致尹君在去往護國將軍府時被刺身亡。
而尹君身上的所有傷,也都不是他兒子弄得,是被那些殺手虐待的。
林壽盯著姜晚傾的目光陰沉如水,殺氣騰騰。
原本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栽贓計劃,可都是被姜晚傾給破壞了。
她一個寅朝的攝政王妃,做什麼要管他們南燕的事情,為什麼而來南燕,就做什麼事情就好,為什麼就非得多管閒事。
從林壽隱忍而憤怒的目光之中,姜晚傾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
他是真的想要栽贓。
好深沉的心計,這林壽,還真是厲害。
若不是她嗅到尹君嘴裡的參湯,又瞧見了那些被擒住的護衛,並在一起聯想到這一切,說不定真的就中了他的計,讓濛霧把尹君帶走了。
林壽咬牙一狠「天色已晚,你們就趕緊走吧,這裡也沒你們什麼事兒了。」
「你讓我們走我們就要馬上走嗎,我跟濛霧將軍跟尹君郡主感情深厚,如今郡主傷成這樣,我們就應該要留下來,看著郡主度過危險期才行。」
姜晚傾勾唇一笑,微微抬眸,她看著林壽,笑得挑釁,仿佛是嘲笑他算計的失敗。
林壽多少被刺激到,但他卻也是冷靜的,他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幹什麼。
他咬牙一狠,直接翻出狠話「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把郡主帶走,要麼就給我滾。
本官就不相信了,本官賭上相府上下的性命,還不能把你們逼出去了。」
姜晚傾眉目一沉。
這個老狐狸,就是算準了他們不會丟下尹君不離開。
可是如今已經過了子時,皇城門早就關了,根本進不去宮裡通知皇帝。
林壽是在用尹君的性命威脅他們。
不把人帶走,尹君絕對是個死,但帶走了,也不一定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