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75

  時溫走到角落沒人的地方才接通電話。閱讀

  「餵,有什麼事嗎?」

  方書那邊沉默了一會,「能來咖啡店聊聊嗎?」

  時溫語氣平淡,「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好聊的。」

  方書:「關於陳少的事。」

  時溫手指縮了下,「我跟他已經沒關係了。」

  方書只說:「明天下午四點,我在306包廂等你。」

  時溫斂眉,掛斷電話。

  回去時,時溫發現陳遲已經離開了。她愣了會神,看到地上的礦泉水,拿起喝了一口。

  勞斯萊斯平穩行駛,南都夜景快速閃過。

  陳遲陷在靠背上,低垂著眼,看不出神情。

  宋騰從後視鏡看了眼。

  一般是真的有煩心事遲總才會這樣。

  但遲總沒說,他也沒立場多問。

  好一陣死寂,后座的男人慢慢開口。

  「宋騰,你覺得我優秀嗎?」

  宋騰:?

  這是什麼問題。

  忍著怪異,他回道:「遲總你很優秀。年僅二十五就有了自己的跨國公司,且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陳遲後腦勺靠著椅背,下巴微抬,下頜線繃緊,「你覺我剛剛擰瓶蓋的行為怎麼樣?」

  宋騰乾咳一聲,「很有紳士禮儀。」

  陳遲將頭轉向窗外,不再說話。

  七年。

  七年前,她為了家人輕易拋棄他,她囑咐他要好好活著。

  七年後,他好好活著,沒死,成為了讓長輩誇讚,同輩羨慕的存在。

  所以他回來了。

  他足夠優秀,足夠有能力保護她,不讓彼此再陷入當年的無力掙扎。

  當年,她一直希望他能夠多交朋友,待人友善,對女生也不總是漠然無視。

  如今,他都做到了。

  他變成了她喜歡的樣子,可為什麼她表現的那麼無動於衷。

  陳遲煩躁地皺起眉,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明天下午見個面。」

  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音樂聲,沒一會,靜下來,「喂,阿遲,什麼事?」

  陳遲重複,「明天下午見個面。」

  「你別逗我了,我人在國外呢!」

  「不來你這輩子都別想回國了。」

  「得!我怕你了我靠。」

  「你逗我呢你把我喊回來就為了一個女人!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下午原來要去談一個上億合同?!」

  安靜雅致的包廂被一聲嘶吼打亂了平靜。

  陳遲端著咖啡杯,突然覺得咖啡都因這聲吼不好喝了。

  邵珩氣得臉都紅了,面前的男人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眉頭微皺盯著手裡的咖啡杯,絲毫沒理睬他。

  邵珩氣笑了,坐到沙發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行,反正是公司的合同,你是大總裁,沒談成最吃虧的是你!」

  陳遲最終嫌棄地將咖啡杯推開。

  宋騰瞭然,吩咐服務員換一杯。

  「我已經談成了。」

  陳遲拿起濕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拭修長的手,語氣平淡。

  邵珩傻了,「什麼?」

  陳遲抬眸看他一眼,「昨晚視頻聊天談妥的。」

  邵珩:「……」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叉。

  旁邊宋騰在憋笑。

  邵珩眯眸,目光掃射他,「笑什麼你個死基佬!」

  宋騰瞪大眼,「什麼?你說我什麼?」

  邵珩不再看他,打小報告的語氣對陳遲說:「阿遲他就是個基佬,你小心點!」

  陳遲面無表情。

  基佬?

  那是什麼?

  宋騰氣得想打人,這男人什麼都不知道瞎逼逼什麼。

  他氣不過,也不怕陳遲在場,抬手舉到邵珩面前,「看好了,這是我訂婚戒指!」

  陳遲一頓,眯起眸,「你要結婚了?」

  宋騰臉色有些不自然,站好,「是的遲總,兩個月以後,我打算這幾天跟您說呢。」

  陳遲盯著他中指上的戒指,眉頭緊鎖,「你才幾歲就結婚?」

  宋騰:「……我今年二十七了啊。我不會影響工作的。」

  陳遲抿唇。頃刻,又語調質疑地問:「你?要結婚?」

  宋騰:「……」

  這語氣,怎麼給他一種「你怎麼會有人要」的感覺?

  邵珩笑了,「他不是覺得你不能結婚,他是在質疑自己為什麼比你晚結婚,哈哈哈哈。得,我都來了,阿遲說吧。」

  陳遲:「……」

  邵珩揚眉,「你不是說那女人當年拋棄了你嗎?現在你變得這麼優秀,有錢有顏的,她有沒有後悔?」

  陳遲目光冰冷,「她不會因為我的錢和顏後悔,她不是膚淺的人。」

  邵珩一噎,「還護短……哦我知道了。」他噗嗤笑出來,「你的意思是,她理都沒理你是吧?」

  陳遲黑著臉,「你之前說,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人回來了她就會問我要聯繫方式。」

  邵珩撓撓頭髮,「我也沒想到弟妹這麼不膚淺啊。嘖,當初讓你多談幾個,你偏不,理論哪有實踐來的快。」

  陳遲:「別說廢話。」

  邵珩揚揚眉,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當初是她拋棄的你吧?所以你更不能上趕著熱臉貼人冷屁股。你儘管散發你的男性魅力,儘管撩她,但是,別表現的對她興趣很大。等她被你撩動了,你再適時表露自己的心意。不然她就覺得你七年還沒忘了她,再優秀也沒什麼挑戰,不刺激,下次她還能輕輕鬆鬆放棄你!」

  陳遲從牙縫裡逼出一句,「我回國前,你說的就是這段話。」

  邵珩詫異,「沒用?不至於吧,哥們你這顏值出去轉一圈就能撩暈一群好麼?」

  他沉吟片刻,總結,「那就是你不夠撩,你得再撩狠點!不過記住,是散發自己男性魅力,不能表露出太多愛意,你得若即若離的,勾的她心痒痒,讓她再也離不開你!」

  陳遲聽到「讓她再也離不開你」,眸色微深。

  走廊盡頭的包廂,時溫已經來了好幾次。上一次還是在三年前,她向方書詢問陳遲的情況。

  三年沒有那個人的消息,也就這麼過來了。

  時溫推門而入。

  「要喝什麼?」方書見到她站了起來。

  時溫搖頭,語氣疏遠,「我等會還有事。你有事就說吧。」

  方書抿唇,沒有再說話。好一會,他才開口,「既然你忙,我就直接說了。時小姐,今天沈總讓我來,是拜託你跟陳少解釋幾句。」

  時溫微愣。沒能明白過來。

  方書:「陳少因為當年拆散你們倆的事記恨在心,對沈氏進行打壓,但這不是沈總的初心。創辦c&s已經是意料之外的事,沈總希望陳少不計前嫌,能夠繼承沈氏。」

  時溫有點想冷笑,「為什麼?她當年的確拆散了我們不是嗎?而且,我現在沒有資格和立場跟陳遲解釋……他已經不在意當年的事,已經不喜歡我了。他對我早已釋懷,對沈陌不釋懷,我想你應該問問沈總在陳遲小時候做過什麼。」

  她站起來,淡淡睨了方書一眼,「我希望以後,沒有事不要再打擾我。」

  關門聲響起。

  方書揉了揉眉心,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沈總您都聽到了。」

  沈陌輕嗤了聲,「我都聽到了。不過我不相信陳遲對她斷了念想。」

  方書斂眉,「那您想?」

  沈陌冷聲說:「開始打壓時溫。如果他沒出手,那很合我意,是個合格的繼承人。如果他出手了,就繼續打壓,在他無暇顧及公司之時,進行回擊報復。」

  方書:「……是。」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最終憋了回去。

  時溫被這一出弄得心情糟糕。直到看到咖啡店外的大雨。

  時溫:「……」

  小錦出國演出了,詩詩和彤彤今晚陪輔導班的學生去參賽了。

  無語到一定境界,就淡然了。時溫甚至覺得有些搞笑。

  天氣預報真是太不准了……

  大雨斜斜打下,晚風吹來,涼涼的水滴飄到胳膊上。

  時溫伸出手想接雨,卻停在半路,她又想到那天陳遲的話。

  正想著,耳畔也響起了他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她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茫然轉過腦袋。

  男人立在門邊,正在跟身邊人說話,他今天沒穿西裝,一身黑色休閒衣,身形修長,墨色的發被風吹動,輕輕掃過清雋的眉眼。

  時溫往他身邊看去,是他助理,還有一個陌生男人。

  陳遲這時也看到了時溫。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不是他蓄意接近,是真實的偶遇。

  陳遲嘴角輕牽。

  緣分。機會。

  他看了眼身邊的邵珩,耳中響起他十幾分鐘前的話。

  「撩她!狠狠地撩!」

  陳遲舉步,走向時溫。

  時溫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我不用手帕。」

  陳遲腳步一滯,隨即繼續,看看她空蕩的手,不自覺皺起眉,「沒帶傘?」

  時溫點點頭。

  他不會又把傘給她吧,上次的她都沒還呢……

  「我送你回家。」

  平緩的聲音。男人表情淡淡,像是絲毫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

  時溫表情微妙。

  這也是他學習的紳士禮儀?大晚上隨便送女人回家?

  陳遲回頭看了眼宋騰和邵珩,確認兩人手上都沒傘,說:「我今天沒帶傘,不能給你。天氣轉涼了,你穿的這麼少……」

  他說到這頓了下。

  她今天穿了身米白色連衣短裙,裙擺在膝蓋以上,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腿。

  陳遲遮住眼裡的煩悶,說:「上車吧,雨應該會越下越大。」

  時溫咬了下唇。

  這個雨的確越下越大,她喊的車到現在還沒來,她穿得也的確是少……

  時溫糾結了一會,見他的朋友也在等著,頓時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謝謝,對了,你們往哪個方向,不會不順路吧?」

  陳遲心下稍松,「你往哪?」

  時溫指指南邊。

  陳遲輕笑,「順路。」

  時溫眨眨眼,突然手一轉,指向北邊。

  陳遲:「……」

  時溫見他凝住的臉色,輕笑起來,眉眼彎彎。

  陳遲心頭一動。

  時溫笑完,又覺得剛剛那個本能的舉動太唐突了,道歉:「不好意思,就是南邊……」

  抬頭的一瞬,卻看見男人眼裡的寵溺,不過一眨眼,那雙眼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了。

  上午天氣燥熱,時溫不僅換了短裙,還穿了涼鞋。因為有些不安,腳下一個不注意,踩進了水坑。

  時溫低呼了一聲,看看自己髒了的腳,又看看身前豪華潔淨的車。

  「那個,我還是……」

  她話沒說完,肩上一重,她被陳遲攬在懷裡固定住,男人聲音有些著急,「腳崴了?能站穩嗎?」

  近距離的接觸喚醒了沉睡的記憶,時溫耳朵火燒一般熱了,搖頭躲開,「沒有,就是踩到水坑裡了……我的腳髒了,還是不上你的車了……」

  陳遲斂眉,「沒關係。」

  宋騰打開了後車門。

  時溫看到裡面一塵不染,站著不肯動彈。

  「你想我抱你上去?」

  男人尾音微挑,幾分玩味和促狹。

  時溫臉一燙,沒接話,坐進車裡。

  車內昏暗,沒有一個人說話。

  宋騰不知道說什麼,而平時就話多的邵珩這會也是一句話不說,抱著看戲的心情時不時瞅幾眼後視鏡。

  最後宋騰受不了,覺得車內太壓抑了,就打開了燈。

  車內徒然一亮,陳遲的視線頓時清晰。

  從上車他就在看時溫的腳,他隱約覺得在某個瞬間見到她腳上有傷,可車內昏暗他不能確認。

  直到燈亮起,他將時溫左腳上的傷看了個清晰。

  白細的腳趾,在小腳趾左側,一個不起眼但是很礙眼的傷口。

  陳遲沉下臉,「受傷了為什麼不說?」

  時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努力忽視著車內詭異的氛圍。

  這突兀的一聲甚至把她嚇到了,「啊?」

  她還沒從這波迷茫中回過神,下一波迷茫和無措再次襲來。

  陳遲從邊上箱子裡拿出備用外套,蓋住時溫的裙角。而後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將她的腳放到了自己腿上,也沒在意泥水。

  時溫反應過來的時候,涼鞋已經被他解開掉到了地上。

  陳遲扶住她的腳,皺眉看著她腳趾上的傷,沉聲說:「水,毛巾,醫用箱。」

  前排的宋騰和邵珩早傻眼了。

  誰不知道陳遲有超級嚴重的潔癖?!

  時溫咬緊唇,腳被雨水沖涼,此刻他兩手掌著,不同的溫度碰撞,讓她不適又心顫。

  時溫努力把腳往回抽:「陳遲……」

  陳遲聽她喊自己名字,眸一暗,牢牢固定住手裡的腳,嚴肅又目光幽深地看著她,「細菌二十到三十分鐘繁殖一代,髒東西要早清理。」

  時溫思路順利跑偏。

  懂這些,是不是說明他在國外不怎麼打架,畢竟都知道受傷有危害了。

  宋騰將車靠到路邊,找出礦泉水,消毒毛巾和醫用箱。

  邵珩這時也反應過來,眼睛看著宋騰,話卻是對陳遲說的,不經意的語調,「過了咳咳,表露的太多了……」

  「安靜點。」陳遲冷下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