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47

  陳遲被一陣鈴聲吵醒。閱讀他睜開眼,室內朦朧的亮,陽光被窗簾擋住大半。

  他伸出手摸到床頭的手機,接通:「溫溫……」

  電話那邊的人一僵,有些不敢相信這溫柔的語氣出自那個冷淡少年之口,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陳遲是我,丁思清。」

  陳遲皺起眉,看了眼手機屏幕,不耐。

  「想我怎麼謝你?」

  丁思清聽到他恢復素日冷漠冰冷的聲音,忍不住攥緊手。

  「不用,任赤他們謝過了。而且是我欠任熾的,當年最關鍵的時候,是他救我下了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怕陳遲掛了電話,又急忙說:「我跟任赤他們解釋過了,但還沒跟你解釋。當年我有告訴警察任熾他剎車失靈,可沒想到被對家那個有錢公子哥攔下來了,一直瞞到現在……還好,任赤現在有權有勢把那個公子哥弄進牢里,而了解賽車比賽黑幕的人也被你們收拾了。是我該謝謝你陳遲,不然我會對任熾愧疚一輩子,所以,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不可以。」

  陳遲冷淡說,剛準備掛電話,又把手機舉回耳邊,「互不相欠。這個手機號我會換掉,以後路上碰到也別打招呼。」

  語罷,果斷掛了電話。

  丁思清聽到聽筒里冰冷的忙音,屈辱感布滿全身每一個角落。

  從來沒有人這樣不把她讓在眼裡。從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掌心的公主,爸爸公司的人哄著她,媽媽周圍的人誇讚她,不管她在哪,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投給她。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

  丁思清死死握緊手機,忽地笑了一聲。

  陳遲……

  ……

  陳遲掛了電話,看到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

  她還沒過來,連一個電話和簡訊都沒。

  陳遲撥了電話過去。

  隨著電話振鈴時間的流逝,他臉越來越黑。

  他第二個電話還沒撥過去,手機進來一個陌生電話。他停了一秒,接通。

  「是我。」

  極其沙啞還有些醉意的男聲。

  陳遲猜到是誰,問:「什麼事?」

  任赤癱在沙發上,聽到陳遲的聲音,低低笑了出來,「想找你聊聊。」

  陳遲眉眼不動,「等你酒醒了再找我。」

  陳遲掛斷電話,打算先起床。

  洗漱完,他見時溫還沒發來簡訊,皺起眉,噼里啪啦打了一句話,還沒發過去,門鈴響了。

  他想了想,沒把簡訊發過去,先去開門。

  門外站著時溫。

  陳遲陰了一上午的臉終於放晴。

  「終於來了。」

  他去拉她的手,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揮開。

  陳遲笑意一僵,發現她從始至終都低著頭,便彎下腰,「怎麼了?」

  而後,看到她蒼白的臉,眼睛紅腫,充滿血絲。

  陳遲心尖一刺,捧起她的臉,「怎麼了溫溫?」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他想到這,戾氣一下騰升,控制不住地陰下眉眼。

  時溫靜靜看著他眼底的擔憂。

  她想到她來這是詢問真相的,可她來後才發現她沒有力氣開口。

  見她一聲不吭,陳遲有些急了。他拉住她,「我們先進去。」

  不料她開始掙扎,怎麼都不肯進去。

  陳遲鬆開她,低聲哄道:「我們不進去,你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時溫張了張唇,可想到要念出那個人的名字,她就一陣惡寒。

  於是,她報了那串數字。

  記憶好如陳遲,哪怕不刻意去記,也能留有印象。

  果然,他變了臉。

  時溫眼也不眨地看著他,不想錯過他任何表情變化。

  陳遲沒料到她會發現,但他知道她肯定誤會了,他無力抬起手想碰她,又怕她躲,乾澀說:「我能解釋。」

  時溫眼睫輕顫,「好,我聽。」

  陳遲懸起來的心落了幾分,柔聲說:「我們先進去好嗎?」

  時溫動動眼,終於肯進去。

  陳遲給她倒了杯溫水,快速將事情轉述給時溫。

  「任熾的車是被比賽對手動了手腳,剎車失靈導致的墜崖。丁思清就是他車上的女伴,我找她只是為了證明車子是真被動了手腳,這樣就能解釋我跟他哥哥和兄弟們的誤會。」

  語罷,又補充:「只是這樣。」

  時溫緩緩抬起眼,眼底的烏雲漸漸散開。

  「真的嗎?」

  陳遲點頭,「真的。」

  「那他們是不是都不誤會你了?」

  他心頭一軟,握住她泛涼的手,「嗯,不誤會了。我今天就換手機號。」

  時溫垂下眼,壓抑又憋屈了一夜的心得到釋放,淚水不受控制砸下。

  「我不喜歡她,陳遲……」

  陳遲瞧見她這憔悴模樣心疼極了,小心替她擦眼淚。

  時溫哽咽道:「她其實是我母親的……」

  陳遲:「我知道。」

  他捧住她的臉,「就是因為知道,一開始才瞞著你。我跟她之前沒有關係,以後也不會有任何關係,溫溫,你別擔心……」

  她抿唇,語氣帶著堅決,「不管你跟誰有關係都不能跟她有關係。」

  他低頭吻住她眼角的淚珠,低喃:「不會,我不會跟任何人有關係,我只有你。」

  時溫輕輕摟住他,「不可以騙我。」

  陳遲:「好。」

  ……

  時溫在陳遲家睡了一覺,她昨晚一夜沒睡,醒來時太陽已經落山。

  她忙不迭找手機。

  果然,手機上不少時母和時暖打來的未接電話與簡訊。

  她急忙下床,動作驚醒同樣床上的陳遲。他伸手往旁邊摸了摸,摸了空,睜開眼。

  「你要走了?」

  時溫被這一聲嚇得差點摔地毯上。

  「你怎麼跟我在一張床上?」

  又看到他躺在被子上面,沒鑽進被窩,鬆了口氣。

  陳遲滾到床的另一邊,一把攬住她的腰,「你不允許,我是不會亂做什麼的。」

  時溫心一暖,又戳戳他摟著自己的胳膊,「那你動不動就抱我算什麼?」

  他站起來,將臉埋在她頸間蹭了蹭,「我還蹭你。」

  「這個是日常必備,不然我會死的。」

  時溫蹙眉,「怎麼又說那個字啊,以後不要說了。」

  陳遲摟緊她,唇貼住她耳畔,溫熱氣息拂過,「就是會死的,所以你不可以離開我。」

  時溫耳朵一癢,牽動著其他皮膚也癢起來,她笑著躲開,「知道了,你別老趴我耳朵上,好癢啊。」

  陳遲將她撈回來,眼睛盯著她紅嘟嘟的耳朵,「溫溫的耳朵特別容易紅,想咬,嘗嘗是什麼味道。」

  時溫一個激靈,「不行。」

  陳遲耷拉下眼皮,「好吧。」

  總有一的。

  陳遲摟著時溫又膩歪了好一會,才肯放她走。

  兩人手拉手一起走出公寓,到了街上,時溫把他手放開,陳遲陰著臉,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也用不了強,一個人生悶氣。

  歸家的公交駛來,時溫在上車前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她坐到靠窗的位置,朝還看著她的他揮手。

  車子啟動,時溫轉回頭,突然看到路邊飛馳而過一輛摩托車。

  車上的人幾分眼熟。

  哦,是上次在醫院把陳遲認錯,一直喊陳遲「生哥」的男生。

  到家免不了時母一頓充滿擔憂的說教,時溫埋頭認錯,不頂一句嘴。

  吃完飯,時暖跑到時溫房間,一聲冷哼,「裝的真像,你個假乖乖女!」

  時溫正在寫暑假作業,聽到也不反駁,反而笑了起來。

  時暖繼續埋汰她,「你乾脆換名字,叫時假假好了。」

  時溫眨眨眼,「其實這個名字挺好聽的。」

  時暖嘴一咧,「嘖,你怎麼臉皮變厚了?」

  說完,受不了似地離開時溫房間。

  臉皮變厚了?

  時溫揉了揉臉,那就是被陳遲傳染了。

  時假假?

  假假?

  是挺好聽的呀,不過現在改名字好像很麻煩。

  改名字?

  時溫笑容收斂,漸漸變淡。

  她大腦突然冷靜下來,手撓了撓木桌,起身走到時暖房間。

  時暖也在寫作業,見她來自己房間,眉頭一揚,「反射弧這麼長,這個時候才過來想要說回來?」

  時溫搖搖頭,舔了下仍有些乾燥的唇,「不是的……姐,你們班有班群吧?你有蘇苒的聯繫方式嗎?」

  時暖皺眉,「蘇苒?你要她聯繫方式幹嘛?她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時溫:「我就問些事。」

  「什麼事?」

  「就是陳遲剛轉學過去,不是把她弄哭才被男生欺負的嘛,就問這事。」

  「哦,這樣啊。」時暖不情不願把蘇苒聯繫方式發給時溫,「勸你不要跟她有過多牽扯。」

  時溫:「好,謝謝姐。」

  「可別喊我姐,我瘮得慌。」

  時溫彎了下唇。

  時溫很快通過了蘇苒的好友認證。

  時溫:你之前說我有關於陳遲的事可以問你,現在有空嗎?

  蘇苒:什麼事?

  時溫:我有些好奇陳遲改沒改過名字,因為我翻到他以前的課本,看到了不同的名字,還是說那是他弟弟?

  蘇苒:怎麼可能是他弟?他改名字了,陳遲,陳遲生,就差一個字,哪有父母會這麼取名字的?

  時溫:好的,謝謝。

  時溫將手機丟到桌子上,雙手交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她腦海止不住迴蕩那一句又一句的「生哥」。

  隔日一早,時溫來到k吧。

  有的事必須要問,不問那可能就會造成誤會。

  時溫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走進k吧。

  白日的酒吧人不多不少,但還是能擋住時溫的視線,她往吧檯移動,希望能在那找到上次那撥人。

  繞開一個個人,時溫終於來到吧檯。

  卻因眼前一幕倏地駐足。

  少年坐在吧檯前,周圍坐著一群有些熟悉的臉,不是跋扈緊張的氣氛,其樂融融。

  有人坐在少年旁邊,有人站在他身後,低頭跟他說著什麼。他半垂著眼,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偶爾回一句。

  他手肘抵著吧檯,晃著手裡的酒杯。昏暗的酒吧里,他還是白色t恤黑色休閒褲,冷色光線下的皮膚愈發冷白,黑髮漆漆,身形如線條勾勒。

  那個手上紋著槍的男生坐在他邊上,抽出根煙遞到他嘴邊。

  他淡淡瞥一眼,說了兩個字。

  時溫憑著他口型猜到:

  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