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溫失眠了。閱讀
不是睡不著的那種,是半夢半醒的那種,一晚上過去,她疲憊不堪。
早飯沒胃口吃。
她一遍遍的想他昨天情緒異常的模樣。
還有那些問話……
火鍋店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呢?不是二中的,陳遲怎麼惹到他們的?
路過包子鋪,她停下,習慣性給陳遲買早餐。
……
陳遲來晚了。除了頭髮亂了些,臉色看著正常。
他如常給了時溫一杯豆漿,摸摸桌洞,拿出她提前放進去的早餐,半閉著眼吃。
時溫喝了口豆漿。
他應該不記得他昨天說的那些話了。
不過……
「陳遲。」她輕喊。
陳遲側過臉,懶懶應了聲。
「你昨天喝醉了。」時溫眉眼浮起擔憂,「然後你打了那幾個男生中的一個,我看他們不是很好惹,不會報復吧?」
陳遲動了動眉毛。
是麼?
他瞧著她滿臉的擔心,咬了口包子,「不知道……」
時溫眉頭又皺緊幾分。
陳遲吃了東西,胃裡舒服不少,說:「說不準……放學找人攔著我?」
時溫「啊」了一聲,「那怎麼辦啊?」
陳遲吃完最後一口包子,將袋子捲成一團,拋進垃圾桶。
「你送我回家。」
前排王婷聽不下去了。
「讓小溫送你回去幹嘛?她這麼纖弱的女生,」王婷見他眼神冷下幾分,氣勢瞬降,「她去又做不了什麼,說不準一起被欺負呢……」
王婷覺得自己還是占理,聲音又響了幾分,「哪有讓女孩子送的,你自己惹的事……」
時溫扯了扯王婷袖子,讓她別說了。
杜啟程表面在做數學,實際豎耳朵聽後面的動靜。
第一感受
大佬可太能裝了!
昨天,他聽得清清楚楚,那群男的一口一個「生哥」喊著陳遲,嘴順得不行,那群男的平時囂張慣了,沒見過這麼給誰面子。
陳遲被欺負?
怎麼可能!
陳遲撐著下巴,淡淡看了眼王婷。
「她在我為了保護她,也不會被欺負。」
王婷:「……」
原來在這等著呢。
王婷唏噓,看向時溫,發現她竟然臉紅了。
沒救了。
小溫同志太純真了吧。
時溫發現自己最近特別容易臉熱熱的,她拿手背貼了貼,說:「我不大行,我得跟時暖一起回家,要不然,你找老師吧?」
最近時暖看她看得可緊了。
陳遲垂下眼,「哦」了聲,趴回桌子上。
時溫又想到昨天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可時暖都懷疑他們了,她送他回去,時暖肯定會跟著,那她之前不就白費努力,功虧一簣了嘛。
……
吃完午飯,杜啟程示意陳遲出去,而後塞給他幾張a4紙。
「都是關鈺的資料。」
陳遲靠著陽台欄杆,快速翻看。
青梅竹馬?
認識有七年了……
陳遲斂眸。
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才七歲。
可惜她不記得了。
鄰居?
陳遲捏紙的力氣不受控制加大。
……
放假日,時暖沒了一起回家的藉口,不好一直跟著時溫。
周末,時溫藉口去圖書館,坐上前往鄰區的車。
抵達的時候,已是午飯點。火鍋店坐滿了人,時溫在店外走了一圈,沒看見上次那幾個男生。
她走近店內,立馬有服務員上前。
「不好意思。」時溫先開口,「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想問些事。」
服務員沒有不耐和嫌棄,禮貌道:「您說。」
時溫:「上個禮拜,在角落那桌有幾個男生,學生模樣,染髮紋身,後來還發生打人摔酒瓶的事,您記得嗎?」
「噢!我記得!上星期那天我也在,可把我嚇著了!」服務員捂住胸口,一臉後怕。
時溫沒想到一問就能問到,「那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服務員:「他們啊,都是些不良學生,不過經常照顧我們生意,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平時他們也還好,就吵了些,就上次特別嚇人。」
時溫點點頭,上次是挺嚇人的。陳遲打了其中一個男人一拳的時候,她都害怕那些男的一起圍毆陳遲。
「那你知道他們大概什麼時候還會來這嗎?有沒有固定的時間?」
服務員搖頭,「這我不知道,不過他們經常去那家酒吧。」
她走到門口,指了指馬路對面,「就那個酒吧。」
時溫朝服務員道了謝。她沒過馬路,隔著條馬路望著那家酒吧。
裡面危不危險?
這個點也不知道開沒開。
大概率沒開吧,那就去看看吧?沒開就走?
時溫做了決定,等跳到綠燈走到對面。
出乎意料。
酒吧開著。
既然如此,時溫也不再猶豫,硬著腦袋走進酒吧。酒吧昏暗,光線迷離,一走進去就仿佛走入黑夜,讓人記不起外面還是白天。
酒吧人不多,但也不少。
時溫沒化妝,扎著馬尾,又穿著乾淨的純棉長裙,跟裡面濃妝艷抹,穿著熱褲短裙的人格格不入。
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時溫有些害怕,手心緊張地出汗。她努力屏蔽那些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記憶中的臉。偶爾與某些那人撞上視線,那一張張毫不掩飾的充滿挑逗的眼神讓她直想離開。
她咬咬牙,還是堅持。
走到吧檯前,時溫正想問酒保,猝不及防被一個人拉住,她一個激靈,立馬甩開。
「啪」地一聲響,消失在音樂里。
時溫回頭,看到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男人一雙丹鳳眼,眼尾輕挑,氣質桀驁不馴,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時溫心一慌。
男人卻沒怒,反而笑了,眼睛細長,笑得妖孽。
「小妹妹,你可不像會出現在這的女生?來找人的?」
時溫因他的笑容和沒有什麼不純潔情緒的眼睛稍稍放下些心。
「我是來找人的。請問,你認識幾個男生嗎?經常去那邊的火鍋店吃東西,其中有個男的染的黃頭髮,胳膊上有把槍的紋身。」
男人眯眼,「槍的紋身?哦,我知道是誰。」
時溫眼睛一亮,「真的?!」
男人:「我幫你找他有什麼好處嗎?」
「呃……」
男生哼笑,「不用了,我就當回好人吧。」
男人走進角落的電梯,樓層顯示停在三樓。
沒一會,電梯下來,從裡面走出幾個人。時溫認出他們,走在那個男人後面的男生,就是被陳遲打了一拳的男生。
張耀看到時溫揚揚眉,「怎麼是你?找哥什麼事?」
他們一行人坐到吧檯。
時溫跟過去,「我想問,你們跟陳遲是什麼關係?」
張耀要了杯雞尾酒,推給時溫,意思不言而喻。
時溫斂眉。
她看了眼張耀,又看了看周圍,剛想起身離開的時候,一隻手拿過酒,替她一杯乾了。
是剛剛幫她找人的男人。
時溫:「謝謝。」
張耀挑眉,喝了口酒,「什麼關係?他搶了我兄弟女朋友,還害死了我兄弟,你說什麼關係?」
時溫一怔。
第一反應就是覺得不可能,他在胡說。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們還有什麼原因去欺負陳遲?
她小心試探,「你們是因為這個才欺負他?」
張耀動作一頓,其他人也變了臉。
他們欺負生哥?
張耀聯想到上次見到陳遲,陳遲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懂了。
他嗤笑。
裝無害少年呢。
張耀順著話說:「對,就是因為這個,渣男就是欠打。」
時溫聽他這麼說陳遲不樂意了,「我了解的陳遲不是這樣的人,你說不準誤會他什麼了。」
張耀笑得荒唐,「你這麼了解他?那我告訴你,他以前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除了一張臉什麼都一無是處,還是個搶兄弟女友的渣男,就這樣的人你還追他?」
時溫跑偏重點,抓住一句問:「陳遲以前有兄弟?」
張耀抽了抽嘴角,「對,我們熾哥可憐他才拿他當兄弟,沒想到被他搶了女朋友,還害得丟了命。」
他突然暗下語調,「你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嗎?就是蘇苒,你認識嗎?」
聽到蘇苒這兩個字,時溫一直相信陳遲的那層保護膜裂了條縫。
王婷說:學校的男生欺負陳遲,是因為陳遲剛轉來惹哭了校花蘇苒。
現在,那個男生又說:他們欺負陳遲,是因為陳遲搶了一個叫熾哥的男生的女朋友,也是蘇苒。
「不認識……謝謝。」
時溫心事重重離開酒吧,沒看到男生們在她轉身後變了的臉色。
「沒想到她還真找過來了,看來挺喜歡生哥。」有男人打趣。
有人接話,「經過這次聊天就不喜歡了吧,畢竟我們說的生哥又慫又渣。」
「你確定她會信嗎?」
「我覺得說到蘇苒她肯定信了,昨天我找蘇苒聊過。生哥應該是甩了蘇苒,蘇苒也知道時溫的存在很不甘心,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
「嘖,那女生該信了,肯定遠離生哥,然後赤哥乘勝追擊,拿下剛剛那妹子。嘖,不知道生哥知道自己女人被搶了會不會難過?」
「生哥應該也喜歡她吧?不然你們為什麼要弄這個計劃?」
「最多在意吧。」
張耀站起來,「能讓陳遲生在意的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夠了。」
他走到任赤身邊,看到他手上還拿著為時溫擋的那杯酒,拿過,放到吧檯上,搭上任赤的肩。
見任赤仍看著門口,沒有動靜,說:「赤爺,陳遲生搶了熾哥的女友,害死了熾哥。現在你搶走他在意的女生,不一定要得了他的命,已經算仁慈,熾哥是不會怪你的。」
任赤冷笑一聲,「我幫我親弟弟報仇,誰都怪不了我。」
時溫又是一晚的失眠。
第二天她去學校的時候,陳遲已經到了,他趴在課桌上,頭髮蓬蓬鬆鬆,眼輕輕閉著,睡相溫順無害。
時溫不是很相信那些男生的話。
可他們為什麼要騙她呢?
沒意義啊。
……
體育課,八百米考試。
時溫跑完嗓子在冒煙。重生回來,光用腦,體力差了不少。
她和王婷結伴去了洗手間,兩人洗了把臉,漱漱口。王婷體質比她還差,撐著洗手池不願意起來。
「沒事吧?」
時溫輕輕幫她順了順背。
王婷:「別!別!姐姐啊我要吐了!」
時溫一下縮回手,有些愧疚,「對不起,不要緊吧?」
王婷搖搖手,「我腦袋暈,你先出去吧。」
時溫囑咐:「你別沖太多冷水。」
走到洗手間外,打算在一邊等她。
等了會,她突然聽到樓下有動靜。
「學,學長……」
女生在教學樓入口等待,許久,終於等到了想等的人。
上課期間的樓道安靜,一點聲音都能在樓梯里傳開。時溫就聽到這聲包含害羞和激動的「學長」。
緊跟著,又一道男聲:
「我有人了。」
上樓的腳步聲。
時溫連忙跑回洗手間。
那是陳遲的聲音。
我有人了?
時溫思路停止轉動,腦海播放了好幾遍這句話後,她只能想到一個名字:蘇苒。
……
時溫還沒想好找蘇苒的藉口,蘇苒先來找她了。
某個大課間,時溫去接熱水,被人喊住。看到那人,她愣了下。
是那個女生。在辦公室被威脅說陳遲先動手打人,可之後又幫助陳遲掙脫那些不良男生的女生。
緊跟著女生跑到時溫身前,彎唇輕笑,虎牙若隱若現,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蘇苒。」
時溫回以笑容,又一僵。
蘇苒?
她竟然是蘇苒?
天台,夏日的風和太陽存在感極強。
時溫和蘇苒坐在木椅上。
蘇苒先開口,「我是想跟你聊聊關於陳遲的事。」
時溫猜到了,點點頭,心裡複雜。
她原來就想找這個陳遲的初中同學聊聊的。只是,在她印象里蘇苒跟陳遲不對付,沒想到她竟然就是之前幫了陳遲的女生。
蘇苒笑了笑,「我跟陳遲是初中同學,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剛轉來,我跟他聊起以前的事……就哭了。十五班幾個男生聽說了以為他欺負我就開始找他麻煩。」
時溫抿唇。
她就是聽王婷說了這件事,才對這個沒見過面的人第一印象不好。
蘇苒低下頭,雙手搭在膝蓋上,緊緊攥著百褶裙。
「我沒想過會是這樣……初中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我傷害了他。」
時溫眸光微閃,「能問問,是什麼事嗎?」
蘇苒咬了咬唇,「其實我初中談了個男朋友,叫任熾。陳遲和任熾是好朋友,我們三個都是好朋友,可有一天陳遲突然跟任熾反目,說喜歡我……」
蘇苒邊說邊觀察時溫的表情,見她面露詫異,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陳遲沒跟她講過以前的事。
「他從小跟家裡人關係不好,從沒感受過愛。他看著冷冰冰的,但如果有人對他好,他很容易放下防備,甚至會信任依賴那人。他對我就是這樣,所以我覺得他不是真心喜歡我,拒絕了他。」
時溫抿緊唇,靜靜聽她說。
「後來,我轉學了,選擇遠離這個三角戀,然後聽說任熾死了,喝醉酒去飆車墜崖死的……」
時溫睜大眼,不由自主捏住衣角。
蘇苒:「我來找你就是想說,我聽到一些流言,陳遲最近跟你走得很近。我想提醒你,他對你很可能不是喜歡,你如果誤會了會受傷的。但也說不準呢,可能就是喜歡,畢竟你這麼可愛,但是以防萬一……不過,不知道你對他是什麼想法?」
時溫「啊」了一聲,否認:「我跟他只是朋友。」
蘇苒長「哦」一聲,露出笑容,「這樣啊。沒想到他在這也能找到朋友……時溫,說句你可能會難過的話。」
蘇苒聲音有些猶豫,「我覺得他是看到你想到了我,才願意跟你親近。但是,你肯定很好,不然他不會願意在你身邊。」
「不過,我真的擔心他會把對我的不悅撒到你身上,你一定要小心,還有,如果你有什麼想了解他的,可以來問我,我會告訴你,我基本都知道。」
蘇苒站起身。
時溫跟著站起來,她撫了撫裙擺,發現手泛著冷意。
蘇苒跟她揮手再見。
時溫站在原地。蘇苒方才的話再一遍從腦海走過,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
有一隻手扯著時溫的心往下墜。她覺著身體的所有感官都落在地上,還一直在降,身體空落落的。
放學,時暖要在班級值日,時溫在班級邊寫作業邊等她。
可她根本寫不下去。
這幾天發生的事,那些人說的話,都讓她擔憂和恐慌。
搶兄弟女朋友,害得兄弟死了,如今仍對蘇苒念念不忘,還把自己當成了別人的替身。
如果陳遲真的那麼不堪,那她怎麼拯救他?怎麼攔著他不要炸學校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時溫扣上筆蓋,將筆放到桌子上。
陳遲坐在位置上也沒走,他難得沒睡覺,趴在桌子上,睜眼看著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溫躊躇滿志,可覺得,有的事不問,她永遠不知道真相。
朋友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嗎?
那些人都比不上他重要,所以為什麼相信他們而不相信他呢?
「陳遲……」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
時溫話音落下時,清清楚楚聽到陳遲低低的聲音
「喜歡上你了。」
時溫不知如何動彈。
滿滿的問號在腦海盤旋。
「你說什麼?」
時溫不確定問,懷疑自己剛剛耳朵出了問題。
於是,陳遲眼也不眨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
那語氣就像在說:「我要吃包子」。
一點也不像表白。
時溫為他想了理由,「你玩大冒險輸了?」
陳遲搖頭,坐起來,一字一句清晰落入時溫耳中,「你幫追求者送我禮物我很生氣,那個高三男的在樓梯摸你頭我也很生氣,不是喜歡麼?」
時溫:「……」
她想到蘇苒的話。
「因為你沒有安全感,我對你比較好,你怕我會對別人也好,分走對你的好,這是對溫暖的占有欲。」
陳遲想到關鈺摸她的頭,就忍不住攥緊拳頭。
對溫暖的占有欲?
陳遲面無表情堅持:「是對你的占有欲,我是喜歡你。」
時溫蹙眉,脫口:「你明明就是喜歡蘇苒。」
活落,兩人靜下。
陳遲眼底的陰戾亮了下,又滅去,只餘一片黑暗。
他還是出手了,還聯手了蘇苒。
「蘇苒是誰?」他散淡問。
時溫蒙了。
什麼情況??
陳遲神情自然,桃花眼黑白分明,就那麼看著她。
時溫看不出一點他撒謊的痕跡。
時溫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告訴了陳遲。就見陳遲臉色越來越差。
她還沒見過他這麼嚇人的樣子。
「你去哪找的他們?」陳遲問。
時溫不敢說是酒吧,這段她故意跳過了。
陳遲:「酒吧?」
時溫沒想到他一猜就猜對了,也不想再撒謊,低低應道:「嗯……」
陳遲手背青筋暴起,他壓下即將外泄的情緒,「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時溫不說話。
那個地方的確挺危險的。
「所以,你信了他們的話?」
陳遲別過臉,閉眼遮住眼底的戾氣。
時溫看到他蒼白瘦削的側臉,「不是……只是他們說的有模有樣的。」
陳遲露出一抹笑,可那笑卻比哭還讓人難受,他起身,淡淡留下一句:
「你從來不信我。」
時溫仿佛被人淋了一頭冰水。
她想到他喝醉的那天,他抱住她,身子在顫抖,聲音乾澀壓抑,說他們不信他,說他們說他是惡人,說她也不信他。
她當時矢口否認,現在做的事卻完全相反。
她追出去,長長的走廊空空的,不見陳遲的身影。
她跑向樓梯,朝著下面看,在某個拐角處看到陳遲閃過的身影。她急忙追過去。
時溫跑出校門再沒看到陳遲的身影,她繼續向前走。
突然聽到有人喊她。
時溫回頭。
路邊聽著一輛顏色閃眼的敞篷車。駕駛座坐著個男人,帶著反光墨鏡。他朝時溫招了招手,跳出車子。
是上次在酒吧幫她的那個男人。
男人走近她,摘下墨鏡,「不記得我了?」
他丹鳳眼微挑,笑得玩味。是張讓人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臉。
時溫:「記得。」
任赤笑了,「那記不記得我幫你擋了杯酒?」
時溫猜測他的目的,輕聲說:「記得。」
任赤:「那陪我去吃頓飯,算是回報。」
時溫面露難色,「不好意思,我要回家的。」
「可你書包都沒背。」
「我等會就回學校拿。」
「那我等你。」
「不好意思。」時溫禮貌彎彎唇,「我母親把我管的很嚴,別的回報方式可以嗎?我請你喝東西?不過我不能陪你喝。」
時溫還想說什麼,突然被人拉住手,那力道拽著她就走。
時溫倉皇看去。
是陳遲。
「陳遲?」
陳遲沒說話,他背對著她,時溫看不到他的臉色。她回頭看了眼,男人正盯著他們,準確說,是看著陳遲。臉色陰沉,一雙丹鳳眼泛著狠意。
陳遲把她拉到教學樓頂樓的樓道,放學後的樓道空無一人,夕陽從斜面打來,照不到牆角。
時溫被他堵在牆角,後面是冰冷的牆,前面是他散發著熱氣的身體。
他可能剛洗完臉,額前碎發濕.漉漉的下垂,有滴水從他碎發落下,砸到地上。時溫低眼,才發現兩人距離這麼近。
「你……」
她張口,對上他眼睛時說不出話了。
他眼睛漆黑像洗過一樣。
陳遲一手撐著她身後的牆,把她困在懷間,微微彎腰,跟她平視。他的眸像無底的夜,情緒又複雜如星,最後歸為一種濃烈的情緒,似乎能把她融化。
強烈的占有欲。
這種只是看著就能感受到的占有欲讓她心慌,她看著他精緻蒼白的面容,顫聲問:「陳遲,你怎麼了……」
陳遲一手拉著她的胳膊,一手抵著她身後的牆,指關節泛白。
時溫:「你捏痛我了。」
陳遲眸光微閃,放輕力道。
「你們為什麼在一起?」他從牙縫裡逼出幾個字。
時溫:「什麼?」
陳遲:「你還對他笑……」
他面無表情,動作輕柔地撫上她的臉,耳語低喃:
「溫溫,別對他笑。」
「不然,我會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