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溫到教室的時候,班裡還沒多少學生,零零散散坐著,也沒人說話,偶爾有翻書聲。
時溫書包剛放下,發覺有什麼不對,立馬轉回身。
清晨的陽光柔和溫暖,教室敞亮明朗。少年趴在課桌上,黑色的頭髮亂糟糟,左邊調皮翹起一撮,那張向來蒼白死氣的臉,也生機盎然了不少。
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時溫詫異,坐到位置上,不自覺打量他。
睡覺的樣子好乖啊。
睫毛真的好長,頭髮絲不扎眼嘛?
鬼使神差地,她緩緩伸出手,觸上那撮翹起的頭髮。
痒痒的……
她稍微用了點力,髮絲被壓下去,鬆開它又翹了起來。時溫倔強心思起來,又壓了壓那撮頭髮,刻意停久了些,再鬆開的時候,頭髮終於不翹起來了。
時溫滿意地彎彎眼。
笑容還沒收起,身旁忽然站了一個人,擋住光線,留下一道陰影。
時溫心一咯噔,慢慢抬起頭。
是王婷。
時溫鬆了口氣。
險……
王婷仍沒走,指指陳遲,又指指時溫,小聲說:「什麼情況啊你?」
時溫無辜地攤手。
她腦子轉啊轉,努力想藉口。一個轉眸,發現陳遲那撮頭髮又翹起來。
她皺了皺鼻子,頭髮跟主人一樣倔呢。
時溫湊到王婷耳旁,「我只是在看他的頭髮。」
王婷猶疑看去,有些驚奇。左看看,右看看,她忍不住半蹲下去。
「他皮膚真的好白啊,不過有些病態的白,像沒怎麼見過太陽……他這鼻子跟嘴,不會是個帥哥吧?」王婷站起來,跟時溫耳語,「我從來沒見過陳遲長什麼樣,你見過嗎?」
時溫想了想,大概沒見過。眼睛見到過,但好像沒連著眉毛一起看過,額頭也沒看到過。
時溫搖頭:「沒有誒。」
王婷表情有些遺憾,「好好奇啊。」
班裡人越來越多,兩人坐回座位,將早課任課書放到桌上。
今天早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是個老頭,古板苛刻,一絲不苟。
他的課,哪怕是自習,除了書,練習冊,還要有草稿本、鉛筆、橡皮、記號筆和尺子等等……每節課都要,哪怕當天上的課用不到。而且必須規規整整擺放在右上桌角。
數學課的嚴謹氛圍,能從前一節課下課延續到課程結束。
像打仗一樣疲憊。
但效果很好。
時溫喜歡這種大家一起認真努力,老師也認真努力的氛圍。
只是……有時偏了下頭,時溫就會看到過道那邊睡覺的少年。他與周圍格格不入,仿佛周身裝了透明玻璃,隔離了外界的一切。
為什麼像數學老師這樣的老師也不管他?
為什麼所有老師都不管他?
數學老師布置了一道課堂練習題。
時溫將解題過程清晰寫下,思慮流暢,她不想打斷,直到答案落下,她才放下筆,捋了捋臉側垂落的碎發。
隨意的轉頭,她發現陳遲醒了。仍趴在桌子上,睜著一雙霧蒙蒙的黑眸,在看她。
時溫牽了牽嘴角,淺笑:「早上好。」
陳遲眼睫輕掀,視線定格在她眼尾的弧度,月牙的彎和柔。
他忽然直起身,身子前傾,一字一頓:「我今天吃早飯了。」
時溫歪了歪腦袋。
他繼續說:「我也上早課了。」
時溫反應過來,哭笑不得。
明明就一直在睡覺……
時溫:「那你早上吃了什麼呀?」
陳遲:「包子豆漿。」
時溫點點頭,又問:「那你早課學了什麼呀?」
陳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