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要錢的天皇

  不管板倉重昌是否願意，他都向青山忠俊匯報。

  青山忠俊本就冷硬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淡淡道：「也就是說，你差不多折損了四萬人？」

  板倉重昌猛的跪下，頭磕在地上，沉聲道：「對不起伊豆守！我也沒有想到, 這群基督教徒會如此負隅頑抗，竟然以命搏命，造成了我們這麼大的損失！」

  青山忠俊道：「島原城，這是一群異端，他們本都是農民，不懂打仗，即便如此, 還是折損了我們五萬人。鹿兒島，是明人親手打造，你覺得，我要付出多少代價？」

  板倉重昌心神冰冷，硬著頭皮道：「伊豆守，我認為，我們的大患在海上，不在陸上！」

  青山忠俊看了他一眼，道：「島原城的火炮，還有其他火器可用的還有多少？」

  板倉重昌跪著不動，道：「那些人都是受到明人的特殊訓練，他們一走，就炸毀了大炮，能用的不足二十門。」

  「糧草，這裡可以儲備了不少。」青山忠俊看著板倉重昌道。

  板倉重昌身體越發冰冷, 道：「城內大夥，被燒了大半。」

  青山忠俊冷漠的臉上露出一抹寒意, 道：「板倉君, 你知道，你的命保不住了嗎？」

  板倉重昌一磕頭, 咬牙道：「還請伊豆守救我！」

  青山忠俊道：「你帶著剩下的人，給我看好關門海峽，如果關門海峽有失，你就不是切腹了！」

  板倉重昌猛的磕頭，道：「是。謝伊豆守救命之恩！」

  青山忠俊懶得理他，若不是用人之際，外加板倉重昌總算拿下了島原城，青山忠俊朕想處置了板倉重昌！

  板倉重昌很快就走了，他不敢多待，生怕青山忠俊變卦。

  板倉重昌帶走了二萬人，加上死傷的兩萬多，青山忠俊的十二萬人，剩下不足八萬。

  青山忠俊隨即拔營，向前推進。穿過島原城，進入日向藩，一直到與薩摩藩相鄰的那珂郡才停下，不遠不近的對著鹿兒島。

  那珂郡，沃費城，陣屋。

  山縣和一布置好，又觀察一番，這才與青山忠俊敘話。

  「殿，已經查探清楚，鹿兒島估計有三萬人，一萬是訓練有素的武士，一萬來自朝鮮，琉球，還有一萬是散落的武士與農民……」山縣和一說著，目光一直觀察著青山忠俊。

  青山忠俊面無表情，道：「都龜縮在鹿兒島？」

  山縣和一道：「是。說來有些奇怪，他們的軍隊數量確實不如我們，但憑藉明朝的火氣以及海軍的配合，不應該這樣擔心才是。」

  青山忠俊的問題還是老問題，就是分不清楚明朝的具體戰略計劃，有種老虎咬刺蝟，無處下嘴的感覺。

  外加明朝確實強大，他們要小心謹慎的防備，動作起來，難免拘謹，施展不開。

  青山忠俊漠然半晌，道：「四國島那邊，他們還沒有開戰嗎？」

  山縣和一精神一振，道：「是。他們的海軍在對一切可能支援四國島的半島，海峽進行炮轟，但始終沒有登岸。四國島的藩主惶恐不安，給公方不知道寫了多少信，諸位家老，大臣也都有，甚至一些大名也收到了求援信……殿，我們真的坐視不理嗎？」

  青山忠俊看著山縣和一，知道他了解一些秘密，淡淡道：「還不是時候。」

  山縣和一心裡難受，還是道：「可是，他們占據了四國島，就能藉由直接登岸本國島，那就麻煩了。」

  青山忠俊深吸一口氣，道：「你對薩摩藩怎麼看？」

  山縣和一見青山忠俊不肯多說，只好道：「他們龜縮在鹿兒島，如島原一樣，但是，只怕更難對付。鹿兒島是半島，在湖上，又有艦隊協助，別說兩萬了，就算八萬堆上去，我也不認為能攻下來。」

  青山忠俊默默點頭，道：「不能強攻，那要如何應對？」

  鹿兒島是半島，大明的艦隊來去無阻，不用擔心後勤，別說幾個月，十年八年都沒問題。

  歷史上的鄭成功收復台灣，面對的就是這種情況，最終還是圍困，一年半後，裡面的荷蘭人主動投降了。

  不同的是，荷蘭人是在陸上，沒有後勤支援，會撐不下去。但鹿兒島在海上，有明朝源源不斷的支援。

  這種情況下，打不成，圍困不了，是一種相當艱難的處境。

  山縣和一跪坐著，低著頭，心裡在飛速思索。

  幕府是不可能拿八萬人去填一個小小的鹿兒島的，也不會在這裡耽擱太久，讓明朝暢通無阻的一步步推進他們的計劃。

  青山忠俊抬頭看著他，道：「你率領三萬人，在鹿兒島二十里外紮營，不能前進一步，他們若是出來，你就後撤，哪怕退出日向也無所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山縣和一怔了怔，道：「殿，的意思是，看住他們，誘敵深入？」

  青山忠俊搖頭，道：「明朝向來難對付，我在擔心蝦夷，他們有六萬大軍卻沒有動，松平信綱的兩萬人根本擋不住，公方還不知道如何應對。」

  幕府想要徵兵，勢必引起各大名不滿，現在已經快二十萬了，再多，幕府會承受不住。

  若是明朝在分兵兩路，倭國的壓力就會大增。

  他們既定的策略，在大明的壓力下，有些崩潰的跡象。

  山縣和一不知道青山忠俊想要做什麼，只得道：「是！」

  青山忠俊沒有多言，在沃費城不動。

  與此同時，曹變蛟的艦隊，已經到了瀨戶內海，對著兩岸進行了兩天的炮擊。

  本國島上一片慌張，不斷有軍隊趕過來，似乎害怕明朝在這裡登陸。

  另一邊的四國島上的贊岐藩更是憂懼，贊岐守是高松藩的藩主，生駒高俊，他是第三代贊岐守，高松藩藩主。

  他的父親與祖父，當年參與了東西之戰，父子倆一東一西，最後成功守住了家名，可謂是手段高明。

  但這位生駒高俊就差了很多，不止在贊岐國內四處樹敵，征伐不斷，與另外三國矛盾也是不斷，已經傳出德川家光要將他流放，改易的風聲了。

  現在，大明五萬天軍臨近，他手裡總共只有兩千武士，與他敵對的香西氏，十河氏等已經放下成見，要他想辦法了。

  生駒高俊與一群家老等商議，可商議來，商議去，還是一句話：沒有幕府的援軍，他們根本抵抗不了明朝的五萬大軍！

  高松城。

  生駒高俊看著眼前的香西氏的藩主，誠懇的道：「香西殿，我們贊岐最多還能有多少武士？」

  聽著『香西殿』三個字，香西氏的藩主心裡冷笑，面上不動的道：「不足五千。」

  五千對五萬，怎麼也不可能，並且贊岐平原多，甚少有要塞，一馬平川，哪裡有打勝的可能？

  生駒高俊懶得與香西氏廢話，起身向裡面走去。

  香西氏目光閃爍，轉身離開。

  在這個時候，在一個陣屋內，香川氏的家主，正在見一個神秘人。

  「我若投降，明朝真的能確保我的藩領？」

  「當然，明朝只是不忿德川家光的不恭，只要推翻了德川家光，倭國還是倭國，總要有人治理不是？」

  「你如何保證？」

  「簡單，我可以拿到征討大都督的親筆手書的委任狀，到時候，你們香川氏還是香川氏。對了，到時候贊岐肯定會有一些藩國會消失，自然會並給一些投誠的大名。」

  「我要考慮考慮。」

  「不急，家督慢慢考慮，我還要去見其他一些人。天朝大軍即將上岸，若是家督在這之前考慮好，可以再來找我，登岸之後，就沒有必要了……」

  香川氏的家主道：「我若能幫你聯繫到其他家主，會有什麼好處？」

  神秘人意味深長「四國島要重新洗牌，會有四個國主，還有新的贊岐守，只要功勞夠大，這些都可以！」

  香川氏家主道：「好，我會幫你做，你要信守承諾！」

  「當然！」

  這樣的事情，在整個四國島發生，軍情處，錦衣衛多年培養的情報網在高速運轉。

  多爾袞率領五萬大軍，已經在海上漂泊很久了，這個時候，也在瀨戶內海，眺望著左右兩岸。

  最大的一艘戰艦內，多爾袞，代善，多鐸，滿達海等人聚集在一起，看著軍情處來的情報地圖。

  代善指著地圖，道「這裡是小豆島，上面的武士最多八百人，無需多慮，南面就是贊岐，十一個郡，人口二十萬左右，最多的兵力也不足一萬，不足為慮。最大的是一國就是這個伊予，人口，石高是贊岐的三倍，軍力也是最強，但內部藩國眾多，實力分散，兵力最多能有兩萬，但能召集到一起，最多也就八千人……」

  多爾袞等人聽著，暗自搖頭。與他們金國全民皆兵不同，倭國尚武，只有武士才有資格參戰。另外，四國島睏乏，整個倭國，最富饒的土地在本國島，人口十之七八也在那裡，其他地方，困窘的很。

  多爾袞雙手撐住桌子，道「我們分兵四路，直驅藩城，平原的，以騎兵為主，速戰速決。山地的話，帶上大炮，橫推過去……」

  整個四國島的兵力不到三萬人，還分散各地，無險可守，他們的五萬精銳大軍，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

  眾人點頭，這裡的人，隨著多爾袞南征北戰多年，戰爭意識非常強。

  代善掛起地圖，問道「什麼時候登岸？」

  多爾袞手裡的扳指緩緩轉動，道：「再給軍情處一點時間，他們能為我們解決很多麻煩。還有，如果遇到冥頑不靈，不許有手軟，皇帝那邊，我會解釋。」

  代善，多鐸，滿達海等人點頭，他們女真人行事，向來乾脆利落，若是負隅頑抗，大開殺戒泄憤是常有的事！

  在多爾袞等人準備登陸的時候，四國島的四個權守如熱鍋上的螞蟻，焦灼難耐，紛紛派人不斷的串聯。

  但彼此之間錯綜複雜的爭鬥關係再次浮出水面，不知道多少人懷有各種心思，在這種大敵臨前還是爭吵不休，難以聯合。

  江戶。

  德川家光已經收到板倉重昌攻下島原城的消息，陰鬱了好一陣子的臉上終於出現喜色。

  他對著坐在對面的少女，微笑著道：「板倉重昌還是可以一用的。」

  少女明眸皓齒，有些清純又有一絲嫵媚，正在由少女走向輕熟的關鍵期。

  她眨了眨眼，道：「大將軍，你覺得，我們還要多久才能打敗明人？」

  德川家光臉上僵了下，笑容緩緩斂去，道：「陛下，島原既已平定，我們內部的禍亂就算去除，沒有如芒在背之患。之後不管明朝在哪裡開戰，我們都能從容應對，現在的關鍵，是要與明朝決戰，不能拖。」

  少女赫然是倭國當代天皇，明正天皇，名興子。

  她五歲幾位，在位已經十二年了。

  她這個天皇很是名不副實，上面有太上皇，四十五歲，正值盛年，暗中掌權的父親。下面還有一個倭國真正的統治者，德川家光，他的舅舅。

  夾在兩人之間，她更像是一個傳聲筒。

  興子不懂這些，輕聲道：「那拜託舅舅了。」

  德川家光看著興子，欲言又止。他最喜歡這個外甥女了，明事理，懂大局，行事分寸，作為得當。

  偏偏，後水尾天皇那個老東西怕他讓他的外甥繼位，匆匆傳為他這個外甥女。

  現在，他拿這個外甥女與明朝聯姻，想必她心裡不好受。

  德川家光猶豫片刻，道：「這只是權宜之計，舅舅不會讓你離開皇宮的。」

  興子忽然一笑，春光明媚，如花燦爛，少女溫柔如水，笑著道：「我知道，舅舅只管去做，有舅舅在，興子不怕。」

  德川家光心裡越發內疚，道：「嗯，這個月皇宮的用度我已經準備好了，比去年多了一半。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不夠，再來找我。」

  幕府要挾天皇最大的利器之一，就是錢糧，一旦幕府斷了皇宮的錢糧，那天皇就尷尬了。

  這也是德川家康，德川秀忠，德川家光三代要挾歷代天皇的慣用手段。

  自然，做為傀儡天皇的興子，這次也是來要錢的。

  興子看著德川家光，抿著嘴，欲言又止。

  她的父皇已經告訴她，打算讓她禪位給她的異母弟，斷絕德川家光讓他外甥繼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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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