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塊原石一切開，全場皆驚。
包括沈毅在內，也沒想到切面除去一層霧，裡面竟是滿的翠肉。
那顏色偏淡，綠中帶著一點點藍水，如此已是上佳之品了。
更難得的是，這翡翠肉不僅通透，更帶著些許膠感，按照近年流行的種類劃分，便屬於果凍種。
沈毅都驚呆了，更何況戴雲海和切石師傅。
兩人一個四十歲，一個六十歲，對視一眼，仿佛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古怪的事情，都懵了傻了。
但再三檢查切面，色是一定沒問題的，只需看看肉質乾淨與否，有無小裂和雜質。
經檢查，這石頭的老種是真漂亮，內部的翠體顆粒緻密有序，瑕疵也極少。
整塊淡綠飄藍果凍種，還是近乎滿綠，市場價只怕遠超一百萬。
只因這料子還沒切完，也不好具體估算。
但沈毅認為，賣個一百四五十萬輕輕鬆鬆，兩百萬也不愁賣家，就是好到了這種程度。
只見沈毅、戴雲海和切石老師傅，三人都沉默了半天，最後才由老師傅罵了一句麗城這邊的方言髒話。
這並非是生氣了，恰恰相反，乃是驚訝到了極致，羨慕到了極致。
戴雲海似乎也是麗城人。他和老師傅用本地方言交流了幾句，沈毅聽不懂，但料想都是一些驚呆了之類的話。
過後戴雲海再問沈毅：「兄台，這塊果凍種……恕我和老師傅實在想不通，你究竟如何看出來的？」
沈毅道：「我也沒想到是這樣。此言絕不是謙虛。」
戴雲海盯著沈毅觀察，又轉頭和老師傅交流幾句，兩人都點點頭，看來都認可沈毅這話。
這時三人一起商議，估算石頭價值，以及要不要繼續往裡切，切的話如何切，是全力博手鐲，還是奔著吊墜去。
餘下兩人都認為，切面表現太好了，找不到任何瑕疵的跡象，一定要往裡進去，大膽博一個上限。
但石頭是沈毅的，具體如何，還得沈毅來定。
沈毅當然也看出來了，於是下令切石，幾刀下去，石頭切薄片，每一片再細細查驗，沈毅心跳得好快，戴雲海和老師傅也是連連驚嘆，越看臉越紅，越看越激動。
只覺得在這小小的加工室里，一套房子甚至一套大別墅，就這麼切出來了。
石頭估價，這時已經突破了三百萬。
這果凍種有冰底的相，這個價錢絕對公道，且只要流到市面上，第一時間就會被各路富豪富太買走。
料子還是其次，關鍵是這場切磋。
戴雲海回過神時，表情忽然凝重下去。只因他明白，這場切磋是沈毅贏了，自己多年的賭石經驗，竟完全不如這二十歲的少年。
不過戴雲海欲言又止，道：「兄台，這次是你贏了，戴某佩服，只是……」
沈毅讓他有話直說。戴雲海便道：「如兄台所言，你也沒想到石頭會大爆，那就是有運氣成分了，要我承認我數十年的苦學，竟完全不如你，我實難服氣。」
戴雲海還補充了一句，說沈毅看那石頭更久，自己在時間上也略有欠缺，這又是叫他無法坦率認輸的點。
沈毅此時心情大好，也覺得戴雲海有話直說，是個正人君子，便笑道：「無妨。既然是切磋，自然得公平。我們再比一次便是，戴兄定規矩吧。」
戴雲海點點頭，先道謝，稍加思考後，說就在這加工室里找一塊石頭，咱們一起來品鑑。
剛好那老師傅手裡，有一塊客戶落在這裡的原石。他把原石拿出來，說：「那客戶認為……」
話沒說完，戴雲海連忙打斷道：「請勿多言！讓在下和這位兄台一起鑑定。」
老師傅不敢開口了。他本想說，這石頭客戶覺得很好，要他下午切了，晚上自己聯繫買主一起來取。
此刻沈毅和戴雲海，都是第一次看這石頭。
戴雲海全力以赴，務求扳回一城。
沈毅則是心態放鬆，想著反正黃金瞳無法精準鑑定，那就隨便玩玩，輸了也沒事。
但沈毅今天運氣不錯，那塊石頭在黃金瞳之下，剛好是黯淡無光的。
沈毅心道：運勢來了，擋也擋不住！抱歉了戴兄，不是我不讓你贏，實則是老天爺早有安排。
只見兩人同時研究石頭，半個多鐘頭後，戴雲海額頭滿是汗水，總算是心裡有數了。
再一看沈毅氣定神閒，一點力氣沒費。戴雲海嘖嘖稱奇，道：「兄台已經好了？」
沈毅點點頭。
兩人同時公開鑑定結果，戴雲海說這石頭的某幾個位置，下刀進去應該能出一片綠花來。
沈毅卻說石頭分文不值，再次引來戴雲海和老師傅大驚。只見兩人瞠目結舌，異口同聲道：「什麼？分文不值！」
接著他們對視一眼，都覺得沈毅在胡鬧。
戴雲海更是很生氣，問沈毅為何放水，莫非自己在麗城摸爬滾打多年，竟需要這樣掙得面子？
沈毅笑道：「戴兄莫生氣。我並未放水，這石頭經我判斷，就是分文不值。」
戴雲海顯然不信，轉頭叫師傅切石。
沈毅喊：「先別急！聽我一句勸，先拿手機錄像。」
老師傅不解。
但沈毅早就料到了，這石頭一垮，石頭主人勢必不信，萬一誣陷老師傅調包，事情就麻煩了。
戴雲海搖搖頭，長嘆一聲，直到這時仍覺得沈毅在演戲，想放水來給自己面子。
戴雲海指著石頭的一處綠癬，道：「兄台看這裡，這不是肉里的綠已經透到了皮上？」
沈毅笑而不語。
戴雲海又指著另一處，道：「這裡就更明顯了，一團清晰的松花，我知道兄台想說什麼，你覺得這石頭是綠被癬吃，皮上有松花，肉里沒有綠，但請細看。」
戴雲海拿出手電，打光在石頭上。
他道：「以我多年經驗，綠被癬吃的石頭，皮殼往往是散的，但你看這塊石頭的皮相，一點都不散，而且皮上有綠的位置也並不多，基本不可能你認為的那種情況。」
這時一旁的切石師傅也站出來，道：「我同意戴先生的觀點。」原來戴雲海是這裡的常客，兩人早就認識。
但沈毅仍是微微笑著，一言不發。
戴雲海略有些生氣，只覺沈毅雖厲害，未免太固執了些。若是故意放水，那就更不行了。戴雲海道：「兄台若放水讓我贏了，我也不會領情，還請兄台拿出實力。」
沈毅這才開口，笑道：「戴兄莫急。是騾子是馬，石頭切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