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續弦
跟偽裝後粗糙的臉不同,謝斐手腕纖細光潔,摸起來就跟冰涼的玉石似的。
裴淵指腹在她肌膚上輕輕蹭了蹭,意有所指道:「你每晚都回松月居,傳出去,誰信我對你寵愛有加?」
謝斐目光從手腕移到他臉上,別有深意道:「主君,您得了『花柳病』。」
裴淵:「……」
謝斐繼續道:「你這房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床只有那麼一張,難不成我睡床上,你打地鋪?」
裴淵不死心道:「你我名義上……」
謝斐搖搖手指,「雖說夏日天熱,可夜半睡地上難免著涼。為了身體康健,還是少節外生枝的好。」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裴淵獨自長嘆。
一回到松月居,謝斐猛拍胸膛。
浮玉剛打聽消息回來,見狀奇道:「姑娘,您遇到鬼了?」嚇成這樣?
謝斐壓根沒注意到浮玉在窗邊,聞言嚇得跳起來,瞪大眼睛怒視浮玉。
浮玉:「……您這一驚一乍的,要不去白雲觀驅驅邪?」
謝斐這才意識到說話的人是浮玉,沒好氣道:「你回來怎麼也不吱個聲?」
浮玉滿臉疑惑。
明明她都回來多久了,屋裡點了燈,雖說是暗了點,但不至於連她這麼大個人站那,謝斐都發現不了的道理吧?
她一向粗枝大葉,但這會福至心靈,敏銳道:「您想什麼事情去了?」
謝斐倒了杯涼茶灌下去,掩飾道:「回來的路上差點撞鬼,嚇到我了。」
浮玉鄙夷道:「以前夜半偷溜去亂葬崗找屍體練解剖,也沒見您膽子小成這樣。」
謝斐無辜道:「事後我不是立碑並祭拜了嗎,想必孤魂野鬼們會原諒我,有什麼可怕的?」
浮玉要是信了,就白跟謝斐這些年了。
她湊近謝斐,奇怪道:「按理說,人要是被嚇到了,臉色必然是白的,但您的臉怎麼是緋紅的?」
臉頰燙得慌的謝斐淡定將她推開,「燈光太暗,你看錯了。」
浮玉正想追問,謝斐卻已拿了衣裳去洗澡。
縮進浴桶里,謝斐才捧起水澆在自己臉上。
直到現在,心臟也還在砰砰的跳。
不是沒告訴自己,現在不一樣了。
裴淵不再是她身邊的「下人」,而是她名義上的夫婿。
兩人之間,本就不該跟從前一樣相處。
而且,如果裴淵願意的話……
謝斐將自己完全浸入水裡,水面只剩咕嚕嚕的氣泡。
翌日早上,府上都知道,主君要和謝小娘一道去大房參加喜宴。
二人出門後,受驚的妾室們都在香小娘這裡。
方琴柔弱弱道:「自打苗氏沒了,主君跟謝姐姐的關係,倒是越來越好了。」
另一妾室道:「謝妹妹溫和端莊,只要不惹她,她會善待咱們的,這不比苗氏和大娘子更好相處嗎?」
又一妾室道:「可是,謝氏面容醜陋,連咱們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讓她成了主君心頭寵,這不是赤裸裸的嘲諷咱們,還不如一個醜婦嗎?」
眾人激烈爭執起來,其中一半都對謝斐頗有微詞。
另一半則覺得,謝斐得寵,若是保持本心,對她們也有好處。
雙方各執一詞,鬧到不可開交之際,香小娘才出來打圓場。
香小娘道:「謝妹妹雖然容貌普通,卻是實打實的好心腸,又曾在主君患病時盡心盡力伺候。主君想必是明白她的心意,所以格外寵愛,這有何不解的?」
都知道裴淵只愛美人,但如果瀕死之際,唯獨謝斐對他一心一意,想必即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被打動。
眾人想通這一點,慢慢也覺得,謝斐得寵,似乎不難理解。
一妾室嘀咕道:「可是,讓一個醜婦占據先機,總叫人遺憾得很。」
眾人心中都是同樣感想。
假裴淵好色,能娶回來做妾的,姿色均是上佳。
所以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通房,容顏上都要比謝斐偽裝的面貌好許多。
妾室們心思活絡起來,總覺得連謝斐都能得寵,她們何嘗不是機會更大?
馬車出發前往大房的府邸,謝斐見沿街都掛著紅綢,裴家的家丁們撒錢撒糖,敲鑼打鼓,聲勢浩大得很。
「看來大房很重視裴少卿的這位填房夫人,排場擺得不是一般的足。」
裴淵懶散地靠坐著,面容上被謝斐畫得略微蒼白了幾分,連嘴唇都沒有血色,反倒多出幾分孱弱俊美的美人姿態來。
他懶洋洋道:「大伯母給兄長娶的新妻,是趙侍郎家的嫡女。對方身份不低,兄長又是續弦,更不能過於低調。」
謝斐好奇道:「我雖聽說過這位趙家姑娘的事,卻沒見過本人,更未相處過。不知她品行才學,是否當真如京城傳言中那般出類拔萃?」
裴淵略顯困惑,「我對京中女眷知之甚少,但以大伯母的眼光,多半名不副實。」
對於鄭夫人的眼光,裴淵不抱任何希望。
謝斐好笑道:「裴少卿是大房長子,更是老太太嫡孫,想必老太太也會多方考察,不會任由鄭夫人獨自決定。」
無論如何,作為弟弟弟妹,裴淵和謝斐自然是希望裴鴻朗能覓得良妻,別再遇上不知分寸的人。
馬車很快到了大房,因裴淵親自來,謝斐又很受鄭夫人喜歡,故而二人剛下馬車,就有家僕來迎接。
裴淵從下車後就顯得病懨懨的,多走幾步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由謝斐攙扶著,眼睛卻不老實,看見哪裡有美貌女子,眼珠子都要粘過去了。
謝斐裝作生氣的樣子,狠狠拍打他幾下,他才訕笑著收回視線。
周圍人見了,既鄙夷又覺得好笑。
往常恨不得巴在女人身上的裴大公子,生了一場難以啟齒的病就算了,還要被一個醜婦看管得這麼嚴,當真是可笑極了。
裴鴻朗在正門前迎客,遠遠見裴淵和謝斐到了,立即向同僚歉意抱拳,然後大步走來。
他身著喜服,滿臉喜悅,上來便道:「淵弟,弟妹,你們來得正好,快替我招呼一下,我都要忙不過來了。」
裴淵咳了兩聲,低低道:「我這樣子,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還是先去廳內找個角落待著,免得……」
「瞎說什麼?」裴鴻朗正色道:「你是我弟弟,誰要是看不起你,就是跟整個侯府過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