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茶香四溢
侯府富貴,財物上的損失,老太太並不放在眼裡。
她唯獨無法忍受的,是善寶的事。
整個班家,明明都知道善寶被摔了頭,卻通通隱瞞著,唯恐自己擔責,不顧善寶死活。
就連班思慧這個親娘,時至今日,依然受她親娘蠱惑,覺得是裴家大驚小怪,明明善寶沒事,卻鬧得雞犬不寧,故意給班家難堪。
老太太想起來,也是氣憤不已。
看看底下跪著的幾個兒媳,她慢慢道:「你們都是裴家婦,有些話說出來,我也不怕得罪你們。咱家的兒郎們,都是個頂個的好,再娶不難。
若是兒媳婦有什麼不得體的,該換就換。別覺得外頭的閒言碎語難聽,硬是要將人留著。到頭來,反倒惹上一身腥。」
婦人們稱是。
飯席間,小輩們坐在一處,除班思慧有些高傲,拿鼻孔看人,其餘的都挺和善。
裴紅羅是二房家的閨女,跟謝斐一般大的年紀,長了一張頗為嬌艷的臉。
她還未嫁人,雖說貴為侯爺的孫女,卻很是親和,為人落落大方,不拘小節,笑起來臉上兩個梨渦,分外好看。
她很健談,因沒見過謝斐,就跟她說笑,東拉西扯。
言談間,不知怎麼聊起了鏡子的事。
裴紅羅抱怨道:「就我屋裡那面銅鏡,還不如盆里的清水呢。前天早上我沒注意到臉上有黑印,出了門就被人恥笑。可臨出門前,我明明照過鏡子了,根本看不出來!」
眾人都笑,一年輕女子道:「你的銅鏡應該是頂好的了,聽說還是用寶石鑲嵌的,價值千金呢。」
裴紅羅道:「光價值千金有什麼用?我就想有一面能看清臉上痘痘的鏡子,再不濟,好歹讓我知道,臉上有髒東西,免得出門被人家說是大花貓臉啊。」
她只是隨口一說,謝斐道:「倒不如,制一面玻璃,再用水銀覆面,也許別有收穫。」
「水銀?」裴紅羅漂亮機靈的臉蛋皺起,不明所以,「這水銀是有毒之物,嫂嫂的意思,是用來當鏡子?」
謝斐早先就想做玻璃鏡子,奈何一直被各種事情耽擱,到冬天裡更是不想動彈。
難得遇到一個志同道合的人,她正要詳細說明,班思慧卻涼聲打斷。
「紅羅,她就是個賤妾,身份低微,你別跟她走得太近,免得沾染了一身窮酸氣!」
謝斐面色不變,笑盈盈道:「妾身看大娘子氣色不是上佳,莫非產後傷身,還未痊癒?」
班思慧哼道:「我乃高門貴眷,自有人替我調理,用得著你這賤人來多管閒事?」
謝斐眉眼低垂,茶氣逼人,委屈道:「大娘子嫌妾身下賤,不配跟您說話。可妾身實在是擔心,萬一您久病不愈,外人趁虛而入,這對您來說,可不是好事啊。」
班思慧對「趁虛而入」四個字格外敏感,立刻道:「你什麼意思?你在敲打我,你姐姐想趁我氣虛體弱,勾引我家主君不成?謝家的,你還要臉嗎!」
謝斐肩膀一抖,眸中眼淚如珍珠般顆顆落下。
她以手絹拭淚,哽咽道:「大娘子不喜歡我說話,我不說就是了。只求大娘子莫要動怒,若是傷了身,妾身萬死難辭其咎。」
滿桌子女眷,對謝斐有幾分好感,覺得人低調謙遜,溫和有禮。
反觀班思慧,人家救了她兒子,她卻處處為難挑釁,話里話外都是鄙夷,不由紛紛為謝斐鳴不平。
裴紅羅先說道:「班家嫂嫂,謝嫂嫂說的在理。她也是為你著想,你願意聽,就記下,不願意聽,一笑了之,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另一個年輕女子也不滿道:「人家是聖上賜婚的貴妾,五品官家的女兒,論身份,哪裡低微了?」
「可不是,口口聲聲說人家賤,卻忘了自己是何身份。好歹是未來的侯爵夫人,這品行舉動,真是叫人不敢恭維。」
「即便是賤妾,好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求感激,但求別針鋒相對。這般恩將仇報,換成是我,高低要理論幾句,看看是什麼道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沒一個站在班思慧那邊的,弄得她尷尬無比,面上燥熱難堪。
謝斐沒露出得意的神色,只裝作忍氣吞聲的樣子,跟眾人說不妨事,班大娘子教訓得是,她合該受著。
班思慧看她婉轉憂鬱的神態,真是比吞了蒼蠅還噁心。
給老太太拜完年,謝斐藉口嫌溜了。
回馬車裡,素律道:「今日行徑,不像小娘作風。」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引導眾人給班思慧難堪,以謝斐以往息事寧人的性格,是做不出來的。
謝斐捧著一個盒子,這是老太太賞賜的「壓歲錢」,都是些好東西。
她勾唇道:「反正我跟班大娘子,是結成死敵了。」
班思慧處處挑釁,她一再忍讓,人家反而得寸進尺。
縮頭烏龜當太久,是會被人踩在腳下肆意玩弄的。
一路無話,到了府門口,謝斐見好幾個郎中正從裡頭出來。
正巧浮玉撐著傘,在雪地里迎接,謝斐問,「是主君不好了?」
浮玉癟癟嘴,撐傘給謝斐擋住風雪,說道:「苗小娘金貴得很,覺得腹中略有不適,一天好幾次找郎中診脈。」
大夫們來回奔波,也是辛苦。
謝斐道:「苗小娘是失去過孩子的人,自然格外留心。大庭廣眾之下,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是,我下次不敢了。」浮玉連忙認錯。
謝斐正要進府門去,又聽得附近傳來熟悉的聲音。
「管事的,我以前在莊上,還有好幾錢銀子呢,如今怎的才兩百文?辛辛苦苦一個月,拿這點工錢,換哪都說不過去啊!」
謝斐循聲望去,見側門邊上,兩個男人在說話。
身形高大一點的,正是孫大朗。
數日不見,他消瘦憔悴不少,衣衫襤褸,臉上多處青紫,在雪地里瑟瑟發抖。
被他拽著的另一個矮胖男人,好像是粗使下人的管事,二人正為了月例的事情爭執。
謝斐看了幾眼,說道:「這孫大朗,還在裴府裡頭?」
浮玉道:「是,他還是做些倒夜香,刷馬之類的活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