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試試又不虧

  他又挪過去些,眼角噙笑問:「那你是為了什麼?」

  新裝的信封被姜念握在手裡,指腹緩緩摩挲過,她低垂眼帘。

  「我先前誆了姜默道一通,除了一座姜宅,他那點家底都在我手裡了;我若留在京都,這時難免他糾纏不休。」

  「再有就是你哥哥,那麼聰明一個人,家裡夫人大著肚子,他還要跑這種地方。我真想當面問問他,是為了什麼。」

  合情合理的答覆,卻叫男子期許落了空。

  「那,還有嗎?」

  「還有?」姜念跟他也不藏著掖著,仔細思索起來,「還有就是謝謹聞吧……」

  後一句剛出口,本就湊得極近的男人涌過來,溫溫圈住她腰身,蠻不講理地抵在她肩頭問:「除了他呢。」

  他就巴巴望著自己,姜念怎會不明白他的意圖。

  卻故意問:「那還有什麼?」

  「姜念!」

  姜念低低笑起來。

  「那……應該還有你吧,你一個人過來,我也不是很放心。」

  「什麼叫應該?」

  「應該就是應該啊。」

  韓欽赫掐著她腰身,不說話了。

  曾經與人推杯換盞時,他聽過幾個三四十歲的商賈侃大山,說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只要有了床榻上的干係,心就會牽在男人身上。

  他跟姜念恰好相反,那日夜裡的事被她無聲無息揭過,好似根本沒發生一樣。

  獨留他自己時時回味,卻再沒機會提起。

  「姜念。」

  韓欽赫聽話坐直身子,卻依舊握著她的手,「我……」

  他一直拿捏著這個度,怕太心急靠近會被姜念推開,此刻一堆話在嘴邊打轉,挑挑揀揀也選不定合適出口的。

  也難得見他支支吾吾的,姜念也側過身子對著他,「到底怎麼了?」

  韓欽赫長長舒一口氣。

  最終,他決定先探探口風。

  「就是那天夜裡,」他低著頭,一隻手無意識攀上人手腕,捏一下放一下的,「我在想,是不是……」

  「哦。」

  姜念被他攥著手就想起來了。

  這種越界的事,也不好直勾勾說出來。

  「你別多心。」

  韓欽赫手上動作頓住,抬眼望向她,怎麼都沒想到,這是她會說的第一句話。

  「什麼?」

  姜念眼光飄忽,「那個時候,我就是想你別傷神,找點事分分心,沒別的意思,你也不用記在心裡。」

  緘默。

  姜念卻還在說:「更何況……也就是手,你從前還教我看帳冊做生意呢,我也不吃虧啊。」

  她越說,韓欽赫的手越涼,最後越收越緊,右手失控似的捏著她手腕。

  姜念蹙眉,「你捏痛我了。」

  韓欽赫這才鬆了些力道,胸膛處止不住地起伏,「你沒對別人做過吧?」

  「我……」

  「你沒有。」

  她那樣生疏,從來沒人教過她,韓欽赫可以篤定。

  他氣勢洶洶追問:「若換作旁人心緒不寧,你也會做這種事嗎?」

  姜念又一次被他問到了,在與他對峙時,氣勢落了下風。

  心頭生出幾分躁意,她不習慣被人這樣追問,撇過頭道:「或許呢。」

  她又退了,在他想要更進一步時,她總會逃。

  韓欽赫徹底鬆開她,手肘撐在桌面,近乎痛苦地捧住自己的腦袋。

  他是個有耐心的人,不在意徐徐圖之。

  也清楚此刻的痛苦,來源於他比人更動心,更患得患失接受不了這種模稜兩可的答覆。

  否則呢?他想要什麼答覆?

  在她沒從謝謹聞那裡脫身前,要她篤定地說些什麼?

  她忽然不想呆在屋裡了,扔下他就要起身。

  小臂又被人攥住。

  男人重新仰起頭,略顯疲憊的面上,噙著慣常輕佻的笑意。

  「可我心裡感激你呢?」他漫不經心說著,「叫我報答你一回。」

  她做過什麼事,他又要如何報答?

  姜念一陣心慌,被人頎長的身軀籠住,又輕緩收進懷裡。

  耳邊是他在說:「我一定比謝謹聞做得好。」

  姜念似被燙著了。

  這會兒她也不敢說,這人究竟是裝作不在意,還是真有這麼渾。

  「我不需要。」

  她要走,男人卻不許,「姜念。」

  他換了種語調,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貼,「試試又不虧。」

  她料想這男人也不敢來真的,也不敢真的強迫自己做什麼,卻十分害怕他勾引自己。

  畢竟……他還是有那麼點姿色的。

  說是朝廷撥糧今日就到,蔣廷聲去了岸口收糧,回來得晚些,卻見一樓大堂還有人在。

  「姜姑娘,還不睡呢?」

  走近一看,姜念正喝悶酒呢。

  「怎麼韓公子不陪你?」

  姜念聽見一個「韓」字便心慌,酒量不好又有幾分上頭,迷濛回應著:「我跟他又不是……」

  想說沒關係,可自她來的那一日起,她們日日歇在一間房裡,蔣廷聲都是知道的。

  畢竟年長,他坐到姜念對面,難得與人拉家常似的問:「是這裡的事,耽擱你們成親了吧?」

  這似乎是唯一的解釋。

  否則一對未婚的男女,怎麼能日日宿在一處呢。

  姜念反應有些遲鈍,只能聽蔣廷聲繼續說著。

  「我見你二人往來很是默契登對,此番也恰好結識韓御史,日後你二人成親,可要容我討一杯喜酒呢。」

  姜念亂糟糟聽著,真順著他的話,想到了跟韓欽赫成親。

  怎麼彎彎繞繞的,他提親的事拿起又放下,又是跟他成親?

  她靜靜灌了一杯酒。

  不,只要謝謹聞活著,他是不會答應的。

  「蔣大人,」姜念出聲打斷,面上浮現幾分醉意,「我跟他沒有。」

  蔣廷聲問:「什麼沒有?」

  「您要替我保密,不論誰問起,你都要說,我跟韓欽赫沒有任何干係。」

  她覺得自己清醒了一點,考慮到謝謹聞會過來,不能走漏風聲。

  「這是為何?」

  「沒有為何,就是要說沒有干係。」

  說完她略有些煩躁地起身,腳步稍顯虛浮。

  「姜姑娘,你……」蔣廷聲還想扶她,礙著男女有別又沒去碰,「那你去哪兒?」

  跟韓欽赫沒有干係,那她今夜要怎麼辦?

  「我?」姜念攀著扶手上樓,「回去找他睡覺。」

  蔣廷聲欲言又止。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當是鬧彆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