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聽話

  姜念看見他也是一怔,這麼巧,自己上個樹謝謹聞都能經過。

  也怪沈渡沒能和她多說幾句,沈渡見完太后,本就是要去再見謝謹聞的。

  這會兒她站在樹上,真有些騎虎難下了。

  「見過太傅,等我下來再給您行禮。」她作勢要往下爬。

  男人見狀快步上前,隨手將紙鳶塞給了身邊男童。

  小皇帝見謝謹聞根本無心搭理自己,望了望樹上的姜念,忽然就想明白了。

  哦,原來樹上的女人讓他更不省心!

  那要是這個女人在自己身邊,這先生還能日日管著自己嗎?

  「大人,您讓一讓呀。」

  謝謹聞就靠著樹根站,她伸出手臂揮了揮。

  手心那片紅腫,便準確無誤落入了男人眼中。

  他揚起的黑眸一沉。

  「取長梯來。」

  方才那小太監就是這樣說的,這會兒被主子重提,連忙站出來道:「是!」

  「欸——不用!」姜念卻不肯依。

  她踩的樹杈也不是特別高,爬都能爬上來,難道還下不去?

  再說,好不容易在小屁孩面前長臉,到頭來還是搬長梯,她的面子往哪兒放?

  「我自己能下來的!」

  她攀住稍低的樹枝,半個身子盪下來,就要抱著樹幹往下落。

  可不知是謝謹聞看著還是怎麼了,她一緊張,錯攀了條細枝,很不給面子地忽然就斷了。

  謝謹聞又怎會放任她真掉下去,往邊上跨一步又張開手臂,姜念下意識攀住他肩頸。

  她雖然不重,但從上方墜落的震盪,還是逼男人後退半步,一雙手托著她大腿纏到腰間,以免她往下滑。

  姜念猜到他會接住自己,他腰間玉帶硌得很,但她沒空抱怨,只盯著謝謹聞近在咫尺的眉眼,不悅的神色根本沒法遮掩。

  「大人,我……」

  不等她解釋,男人的手掌倏然上移幾寸,結結實實拍在她臀上。

  「不聽話。」

  兩人緊緊相擁,他貼在人耳廓低聲開口,沒有旁人能聽見。

  而姜念瞪大眼睛,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謹聞當她是小孩子嗎?居然打她!

  熱意頓時湧上面頰,她羞憤得漲紅了臉,被人放下雙腳著地,也只是躲在男人身後,誰都不去看。

  謝謹聞掃一眼邊上的人,她們早已識趣低頭。

  直到他帶姜念離開這裡,蘭絮才張望著兩人背影,對身邊桑榆道:「她說謝太傅喜歡蠢的,就這個蠢法?」

  桑榆搖頭,「我也不知,姑娘是否是故意的。」

  若真這般言傳身教,那她可真是個好先生啊。

  謝謹聞憑什麼打她?連她爹都沒打過她!

  況且,還是打在……

  身邊男人沉著眼,乍一看與平日並無區別。姜念不開口,他也不說話,就只取了藥膏來。

  姜念自己先低頭看了眼,手心是磨紅了,但又沒破皮,礙手礙腳的在手上塗藥做什麼。

  於是在男人再度攥起自己手腕時,她拳頭緊握,就是不肯張開手讓他上藥。

  謝謹聞靜靜盯了片刻。

  要是他想,能有一千個法子逼她張開手,可姜念知道,他不會再對自己動粗的。

  這神氣尚未維持半刻,男人已緩聲道:「還想挨打?」

  姜念作勢去捶他手臂,「謝謹聞!」

  誰料他身體銅鐵一般硬,也不閃避,趁姜念分神立刻展開了她的手掌。

  倒是姜念,好處沒撈著,另一隻手指骨生疼。

  清涼的藥膏勻到掌面,灼燙感輕了不少,原本高大的男人蹲在身前,深邃的眉眼專注,這才微微沖淡她的不滿,肯開口說話了。

  「我又不是您女兒,您憑什麼打……打我?」

  男人手掌的觸感隔著衣衫,如同印在身上,揮之不去似的。

  「我那是玩笑!」她嘟囔著,「您怎麼這麼記仇啊……」

  在她低到幾乎聽不見的抱怨中,謝謹聞忽然抬頭望向她,「那你說,你是我的什麼?」

  姜念被問住了。

  「您……」

  她難得猶豫,男人不肯放過她面上任何一絲神情變化。

  該怎麼說?她拿謝謹聞當大佛,有用時燒香拜一拜,沒用時大門都不去邁。

  而最該死的是,她騙大佛這麼久,竟然真哄他動了凡心。

  「您是,我的義兄啊。」她眼神躲閃至一邊,「我如今入了蕭家族譜,跟您的確算作兄妹了。」

  姜念沒去看他的神情,也不知他此刻是失望還是惱怒。

  只在片刻之後,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他繼續給她上藥了。

  「休息一陣,晚點來找你。」

  謝謹聞本就正事纏身,能抽空來管管她已是不易。

  姜念點頭送他出門,癱坐在圓凳上,只覺眼前灰濛濛的。

  謝謹聞人不錯,雖然脾氣古怪了些,但能幫自己的他都幫了,自己那點伎倆從沒出過錯。

  只是沒想到,他真陷進來了。

  若這時她拍拍屁股走人,恐怕男人會因為欺騙和背叛,氣得直接殺了自己。

  手心藥膏的涼意過了,卻不復先前灼燙,只是熱意涌動。

  姜念又想起昨日他說的話。

  「這個心愿,准你過分。」

  所以過分的意思是,他准許自己留在他身邊。

  偏姜念正好相反,她是想永遠離開。

  「不行啊……」

  不能送死,姜念把自己往後的路重新鋪了一遍。

  舒太后備下的人照用,但以她對謝謹聞的了解,變心的可能性很小。

  那麼,只能以毒攻毒。

  讓謝謹聞泥足深陷,愛自己愛得無法自拔,最後不忍心殺她。

  手上藥膏沾到下巴,姜念如夢初醒。

  太荒謬了!若非萬不得已,她絕不能走上那條路。

  到時候死是不會死了,只怕生不如死……

  戌時前後,皇城燈火升起,姜念這回聽話等在延慶殿。

  可沒過多久,她的肚子開始響了。

  謝謹聞是忘了她,還是自己也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