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色已黑。
渭河平原上颳起的夜風,還透著蕭索的寒意。
特別是一個個兵士的陣亡。
令宋牧等人近乎是絕望。
後面追趕的慕容山等人,就沒有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
他們的戰馬太快了,轉瞬間就能追來。
他們手裡的軍械,比弓箭的射速還要快。
慕容山一路追趕下去,來回穿插不斷的消減他們的兵力,並死死的羈絆住他們往第九關逃的路。
過了沒多久。
一個兵士騎著馬來到了慕容山身邊。
「將軍,大人那邊已經完成了部署。」
「並要求將軍從現在開始,放緩追擊。」
「以防對方狗急跳牆,造成騎兵不必要的傷亡。」
那個兵士恭敬道。
「好。」
「把這些人往大人紮好的口袋裡驅趕過去。」
慕容山看了一眼身邊的將士們,一夜戰鬥,哪怕占據騎兵的優勢,但遭遇的不管是大荒國守軍還是兩江重鎮的兵士。
無疑都是精兵。
確實損失不少。
他身邊的一干將領們紛紛領命,開始放緩進攻強度。
過了一個多時辰後,天色漸漸亮了。
許元勝和慕容山碰頭了,向天雷和熊鯤則是領兵在對方回撤第九關的路上進行堵截。
「這一夜,辛苦了。」許元勝看著多數掛傷的數萬騎兵隊伍們,青州府騎兵出關接連戰鬥,現在已經真正的成軍。
但也是傷亡最大的兵種之一。
「若非拿下了天羅城這個養馬之地。」
「騎兵很難如此快成軍。」
「這宋牧和拓跋雷的十多萬人,也沒那麼好殺。」
「哪怕面對騎兵的圍殺,還是沒能逮住宋牧和拓跋雷,是末將的失職。」
慕容山沉吟道。
「繼續追。」許元勝點了點頭,這次他帶來了大批兵士趕來,皆是完成休整,可隨時投入戰鬥的精兵。
稍後開始沿著對方逃遁的路線,開始追擊。
一路上遭遇了不少阻擊,地形上也越發高聳,坎坷,將士們還能扛得住,戰馬明顯有些不濟。
這無疑是宋牧和拓跋雷,故意為了限制騎兵,選擇的路線。
還好許元勝帶來了足夠多的步兵趕來。
路上漸漸看到了大批兩江重鎮和大荒國守軍的屍體。
走到一處低洼地段時,更是看到有上千個大荒國兵士,竟是死在了一起,任由鷹鳥啄食。
看他們的死因,竟是自盡。
「為了拖住他們的行動速度,最後我有命令專門朝著他們的雙腿進行攻擊。」慕容山沉聲道。
望向這處上千人的沉屍之地。
毫無疑問,這些人為了怕拖累大軍,又在無力站起時,選擇自殺在此地。
「大荒國,也有英勇之輩。」
「記得眼前的一幕。」
「尊敬他們。」
「但在戰場上,要盡一切力量剷除他們。」
「否則死在此地的就是我們。」
許元勝沉聲道。
四周的將領們,紛紛肅穆點頭。
在周邊密密麻麻的兵士們,特別是騎兵此刻多數身上帶傷,但迎著初陽,這群出關遠征數百里之遙的陸戰之兵。
在家鄉隨時面臨被攻擊。
父母兒女等,處於被殺的境地。
他們卻在數百里之遙,為國而戰。
這一刻,許元勝覺得更值得驕傲和尊敬的,不是死在坑洞裡的上千大荒國敵軍,更應該是活在自己身邊的這些兵。
此刻。
宋牧已經跑得沒了力氣,為了防範被慕容山抓住,他放棄了戰馬,穿上了尋常兵士的甲冑,才硬撐到現在。
不遠處的拓跋雷,也差不多。
「第九關就不能派兵來嗎?」宋牧咬牙切齒道。
「打了敗仗,出兵就是尋死。」拓跋雷也沒有力氣怒叱宋牧,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你那混蛋兄長。」
「為了王位,連兩個弟弟的命都不要了嗎?」
宋牧氣急大罵。
「你那兄長宋總兵為何派你入渭河平原,而非他的兒子?」
拓跋雷一臉嘲諷的看了一眼宋牧。
宋牧被懟的一堵,無言。
此刻兩人身邊聚攏的兵馬,已經不足萬人。
昨晚上加一起十一萬兵,一夜之間減員過十萬,可見青州府對於他們的追殺,有多拼命。
「將軍,我等為你掩護。」
「南苑王已經落入對方手裡。」
「您一定要保全自己。」
「國主,身邊不能再少了你。」
一個大荒國將領單膝跪地懇切道。
拓跋雷看了一眼,昨日還將領如雲,一夜過後就只剩下一將了,身邊的兵力也僅剩下數千人,慶幸的是,無一重傷拖累之兵,因為那樣的兵,已經留下阻敵或是自裁了。
他自嘲一笑,敗軍之將回去,要給兄長抹黑嗎?
兄長把拱衛國都的五萬精兵交給自己,卻給打沒了。
那可是為了防禦其他諸王謀逆,皆為忠誠於拓跋家的精銳。
他是眼睜睜看著那些只是傷了腿的大荒國兵士,為了不拖累大軍前行,而聚眾自殺死在面前的場景。
「拓跋兄。」
「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活著才有希望報仇。」
宋牧忽然認真道。
「你怕死?」拓跋雷瞥了一眼宋牧。
「我……。」宋牧又被懟的想罵人,但還是壓下了火氣。
「放心,不到萬不得已。」
「我不會死。」
「這個仇,是要報的。」
「大軍向西。」
拓跋雷支撐著站起身,沉聲道。
「向西?」宋牧臉色一變,望著南方那模模糊糊已經可以辨認的第九關,就近在眼前一般。
現在向西。
再看西邊,愈發高聳的地形,吹過來的風都透著冰冷感,那可是雪山啊。
稍後拓跋雷就徑直帶著幾千兵,朝著西而去。
「將軍,我們?」一個兩江重鎮的將領猶豫道。
「向西,穿過大雪山。」宋牧也滿臉糾結,看著身上的甲冑,可沒有半點禦寒的厚棉衣,就連吃食都不多了。
這特麼的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再看拓跋雷的人兵,走的越來越遠了。
「留下來就是死。」
「許元勝想殺我等之心,人盡皆知,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往西走,騎兵決然無法追擊,許元勝也不會讓大軍冒險,那是我們唯一的活路。」
「走!」
「大荒國走得,我們也能走。」
宋牧咬牙切齒道。
很快兩江重鎮的幾千殘兵,也開始往西走。
等他們離開半個時辰不到。
許元勝等人一路上消滅了阻路的殘兵。
也來到了此地。
「看腳印的方向,是向西了,人數萬餘。」慕容山蹙眉,望著西側的冰天雪地之景。
「鬥不過人,選擇和天鬥了。」
「宋牧沒有這個勇氣。」
「看來這是拓跋雷帶頭做的選擇。」
許元勝看向西方那一片白,看上去十分雄偉瑰麗,但沒有禦寒之衣和足夠的糧食,那裡就是死地。
「大荒國民眾常年生活在此地,還有活路。」
「那宋牧難道傻了不成?」
「就憑他們也想翻越大雪山。」
慕容山沉聲道。
「怨我。」
「估計宋牧知道我很想滅了他。」
「嚇得不敢投降了。」
……
許元勝輕嘆一聲。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慕容山沉聲道。
「派一路人追吧。」
「不然我怕他們不耐寒,再溜回來了。」
「宋牧若真能翻越這大雪山進入大荒本土,也算是我大勝參將以上的第一人了,那就放他一馬。」
許元勝笑著道。
在場的將領們皆是一笑,大人給宋牧活命的條件可不低,怪不得宋牧寧願往西鑽進大雪山,也不肯投降。
正待大家想自薦追擊宋牧和拓跋雷時。
「末將願立軍令狀,入大雪山,擒拿宋牧和拓跋雷。」
「生見人,死見屍。」
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一個中年將領從馬背上下來,大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