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靜默了下來。

  許元勝的問話，萬樹森張口欲言，最終輕嘆一聲，知道他做的對。

  「你在中都。」

  「前線收尾工作能處理妥嗎？」

  萬樹森沉吟道，他突然後悔讓許元勝這個時候來中都了。

  「老師放心。」

  「我安排的人，是專門負責此事的。」

  「依他的能力和魄力，會第一時間處理好的。」

  許元勝直言道。

  「你連辦事的人，都提前找好了。」

  「元勝，你這是早就打算如此搞了啊。」

  ……

  「對了，雪山城外，熊鯤和向天雷的兵在嗎？」

  「你該不會連他們的人，也都……。」

  萬樹森突然看向許元勝，臉色難看道。

  「老師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我不是嗜殺之人。」

  「熊鯤和向天雷，當時沒有留下兵馬，唯獨宋牧留下了兩萬兵馬。」

  「宋牧明擺著，想奪城。」

  「雪山城，是我南方朝廷西線最近的關外門戶。」

  「他偏偏欲奪雪山城，更在我眼皮底下兩次攻城。」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占據雪山城，固守城池，名正言順讓兩江重鎮派兵接管，順勢占領，藉以看管我南方朝廷西線。」

  「是他們逼我動屠刀的。」

  許元勝輕嘆道。

  萬樹森沉然，這就是冰冷冷的戰場，想至此，對於許元勝的做法，也就完全釋然了。

  「宋牧等人，取死之道。」

  「怪不得我等。」

  「但此事勿要對第二人說，兩江重鎮一日不明著進攻我們，我們就不能給他們撕破臉開戰的機會。」

  「南方朝廷立足不穩，雖有傳承玉璽和林菀的站台。」

  「但終究北地京城，才是天子統御天下之地。」

  「這就要求我們做任何事，更要大義。」

  「當然，真到了逼不得已，南方也無懼。」

  萬樹森只是提醒了一句。

  「老師放心。」

  「此事待我回到前線，會再次拾遺補缺，決不給兩江重鎮任何藉口。」

  許元勝點了點頭。

  「宋牧一方，怕是經雪山城一事，肯定會更加不安分，更難駕馭了。」萬樹森輕嘆一聲。

  「意料之中。」

  「對此學生已經有了些許想法，還請老師扶正。」

  許元勝沉吟道。

  稍後兩人密聊一番。

  「行。」

  「那就按照你的部署，中都支持，那我就不留你了。」

  萬樹森沉聲道。

  許元勝稍後離開中都，來去匆匆，連片刻休息都沒有。

  等趕到雪山城附近時。

  已是後半夜。

  「大人，吃點東西吧。」侯坤遞過來一些乾糧和水壺。

  從昨日到此刻，許元勝連片刻休息都沒有。

  許元勝點了點頭，大口的吃著乾糧，猛灌幾口水，咽了下去，在中都停留不到兩個時辰，其餘時間幾乎都在馬上奔波。

  連習慣了騎馬的他，現在兩腿內側都泛青了。

  很快陳碩趕來了。

  「見過大人。」陳碩恭敬道。

  「那些兩江重鎮的兵士，有逃跑的嗎？」許元勝扔過水壺給侯坤，臉露正色道。

  「請大人放心，無任何一個人逃跑。」陳碩篤定道。

  「你怎麼做到的？」許元勝蹙眉道。

  「末將在他們的吃食上，動了手腳，他們跑不遠。」

  「圍殺了大荒國突圍的兵士之後，除了南苑王之外，盡皆斬殺，並利用大荒國的兵器，斬殺了兩江重鎮的兵士。」

  陳碩說道。

  「請大人恕罪。」

  「陳碩率先用毒，並非本意。」

  侯坤臉色大變，第一時間擋在了陳碩前面，單膝跪地先是向許元勝請罪，陳碩他怎麼敢，怎麼敢如此就斬殺了昏迷之中的近兩萬兩江重鎮的兵士。

  他跟隨許元勝身邊，很清楚，許元勝想殺宋牧等人，整個南方都想。

  但有一個底線，儘量要做到，借大荒國的手。

  而陳碩完全是突破了這個底線，更是用上了毒，近乎是屠殺昏迷的兩江重鎮的兵士，這事一旦暴露出去，北地的兩江重鎮完全可以藉口開戰，屆時南方就會陷入兩江重鎮和大荒國的夾擊中。

  「大人。」

  「用毒，是末將早就打算為之。」

  「末將認為，想要杜絕圍城的兩江重鎮的兵士，不走露任何消息，最好且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提前下毒。」

  「讓他們沒有能力跑遠。」

  「請大人放心，兩江重鎮圍城之兵無一人逃脫，所有大荒國兵士除南苑王之外盡皆斬殺，一切行動皆在城外執行，雪山城內民眾並沒有覺察。」

  「整個過程，都是我靜心挑選的忠誠之輩。」

  陳碩直言道。

  「陳碩，你……還不知罪。」

  「大人金口玉言，命令下達，你要做的就是嚴格執行。」

  「你提前下毒，若是圍城的兩江重鎮兵士沒有反叛，豈不是坐視他們被大荒國兵士屠殺，有違大人給予他們一個英勇就義的機會。」

  「你這就是違抗軍令。」

  「就憑這一條，我現在就能斬了你。」

  「萬一你用毒之事暴露，整個南方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你有想過嗎！！」

  侯坤氣的臉色難看，恨不得上去踹陳碩幾腳。

  「陳碩沒有做錯。」

  「戰場局勢，風波詭譎，連我也沒有料到，南苑王竟然和圍城的兩江重鎮的兵士秘密達成了意向。」

  「是我太過理想化了。」

  「此事兩江重鎮的兩萬兵馬反叛，取死之道。」

  「陳碩將軍，只是為了減少我方損失，順利完成奪城，行的權宜之計，雖然過於劍走偏鋒，卻也是減少了我方不必要的損失。」

  「我只看結果，不問過程。」

  「奪城，殺敵，順利完成。」

  「陳碩無罪有功。」

  「此事作為秘檔記錄。」

  「任何人不得提出異議。」

  許元勝沉聲道。

  「大人！」侯坤臉色一變，張口欲言，大人這是為陳碩兜底，未來哪怕今日之事陳碩被人懷疑，被人攻訐。

  這份密檔，就是陳碩的保護傘，畢竟在之前雪山城之事明確表示不會記錄在案，現在改變了主意。

  足見許元勝對陳碩的改觀和重視。

  為此，許元勝未來是要承擔責任的。

  「末將在關外戰役結束後，願以死謝罪。」

  「還請大人收回成命。」

  「末將卑賤之軀，實不敢讓大人碧玉有瑕。」

  陳碩臉色一變，剛剛還有理有據闡述戰事的沉穩，忽然雙膝跪地叩頭於地上。

  「什麼碧玉有瑕。」

  「我一身的毛病。」

  「唯一還算能稱道的，就是絕不讓忠於我的人，寒了心。」

  「你們都起來吧。」

  「不管是兩江重鎮還是大荒國，戰就是了。」

  「我青州府無懼！」

  許元勝抬起雙臂拖起侯坤和陳碩兩人。

  「大人隆恩，末將縱死難忘。」陳碩眼圈泛紅，哪怕兩月之間憑他一人之手，殺戮近五萬人。

  此刻也眼圈泛紅。

  侯坤背過身深吸了一口氣，他是黑冰台掌控人，是成員達數以十萬計的南方朝廷的黑冰台。

  要時刻保證冷靜，不為情緒所控。

  「派人在雪山城放上一把火。」

  「把兩江重鎮兵士的屍體，投入火海里。」

  「關於兩江重鎮和南苑王之間的秘密接洽，此事暫且不要對外透露。」

  「嗯，對外就說戰事之下，南苑王縱火焚城，圍城之大勝兵士盡皆葬身火海中。」

  「我青州府將士們見到火光，是來救火，殺敵，最終拿下了雪山城。」

  許元勝沉聲道。

  屍體決不能讓宋牧拿到。

  要不然不管下毒，還是兩江重鎮圍城將士們屍體上的傷口，都很難做到萬無一失，不被人覺察。

  畢竟死的人太多了。

  難保有漏洞。

  「是，末將立即去辦。」陳碩心悅誠服，立即前去安排。

  「大火燒城。」

  「事後重建，怕是又要費一番功夫。」

  侯坤低聲道。

  「多花一些銀兩罷了。」

  「兩江重鎮竟然和南苑王秘密搭上了信，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哼，宋牧。」

  「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差點害我丟了雪山城，更要是跑了南苑王，那對於之後的部署，就會憑空增加不少麻煩。」

  「偏偏我還要幫他的這兩萬兵士，請功。」

  「這件事，我記下了。」

  許元勝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