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樹森的猜測，沒有錯。

  許元勝尷尬一笑，先是拱了拱手。

  「老師，正有一事要和你商議。」許元勝鄭重道。

  「說吧。」萬樹森最終點了點頭，先是找了一個椅子坐下，坐穩了，坐踏實了，才是一臉凝重的看向許元勝。

  「老師，在南方朝廷建立之前，我安排慕容山將軍帶兵出關襲擾大荒國。」

  「此事您已知曉。」

  「大概情況是如此……。」

  許元勝大概講了一些，連同和熊鯤之間的交易，也沒有隱瞞，畢竟這種事之後肯定會見光的。

  「元勝，此舉是否過於衝動了。」

  「你欲出兵大荒國的原因，有三個。」

  「第一練兵。」

  「第二充實南方財物。」

  「第三防備有朝一日，北方偽朝廷和大荒國聯手進攻我們南方。」

  「但這三點，在我看來都可以徐徐圖之，不管是練兵，還是財物，都非迫在眉睫之事，至於擔心第三點兩方圍攻，現在北地偽朝廷並沒有出兵的徵兆。」

  萬樹森還是想打消許元勝的想法。

  談話之間，也是平等的交流。

  對於這些掌握重兵之人，說實話，萬樹森也有些頭疼，他們完全可以不顧南方朝廷的意見，隨意妄為。

  「老師，凡事最怕停一停，等一等，不著急。」

  「我青州府所轄的兵士皆是沒有參與過真正的大戰，西川重鎮面對大荒國也是防守多於進攻，滇南重鎮更是多年沒有出兵過。」

  「現在南方兵士的戰力，遠不如北方的虎狼之師。」

  「練兵這個事，太平時期練個三五年，也遠不如幾場大戰下來進步的快，現在我們還有機會從容布局，掌控戰事主導權，拖到最後很多事可就由不得我們，到那個時候死傷只會更多。」

  ……

  「至於財物方面，三十萬兵士一個月下來，糧餉以及各種消耗，至少百萬兩銀子。」

  「南方所轄五大重鎮，總兵力至少有一百多萬兵，沒有戰事每個月也要三五百萬兩銀子砸進去。」

  「一旦遇戰事，動輒一個月就是上千萬兩銀子的投入。」

  「戰勝尚可。」

  「若是戰敗，人死，銀空，南方還剩下什麼？」

  ……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若是年前，我決然不支持開啟大戰。」

  「已經過去幾個月了。」

  「青州府所轄兵士，已經完成了初步的訓練和整合，是時候經歷鐵和火的磨礪了。」

  許元勝沉聲道。

  「一旦遇戰事，每月千萬兩銀子的投入。」

  萬樹森也倒吸了一口氣，哪怕南方富裕，萬家富足，能夠支持幾次，是啊，戰勝還好，若是戰敗，那後果更嚴重。

  現在他終於理解，先皇時為何不敢輕啟戰事，根本打不起。

  「老師，北方初定。」

  「大軍動輒就是銀子開路，短時間內不會進攻南方。」

  「然，北地軍隊戰備和戰力，強於南方。」

  「現在正是我們在短時間內，儘快提升戰力的最佳時機。」

  「如此才能讓北地投鼠忌器，更不敢和我們南方輕啟戰端。」

  「在學生看來，依戰止戰，才為萬全之策。」

  許元勝進一步道。

  「和大荒國開戰。」

  「若……敗？」

  萬樹森無不擔憂道。

  「西邊防線強於滄江一線。」

  「萬一敗了，損失也不會太大，也能讓兵士們提前磨礪一番。」

  「若是勝，可解西邊威脅，也能提振南方兵士軍威，可掠財物，可擴寬防禦縱深，可震懾北地朝廷。」

  ……

  「老師，若是一切順利能攻下大荒國的黃石城和雪山城，就能把西側我方防禦縱深，往前推進百里。」

  「到時候西邊的戰爭威脅，就能大大減弱。」

  「另外拿下黃石城和雪山城，也意味至少收復了渭河平原五分之一的土地。」

  「我南方朝廷初立，就收復大片失地，意義非凡，誰還敢說我們南方朝廷不是正統？」

  「此舉必然能在史書上，為老師留下重重的一筆。」

  「另外我聽說，北地偽朝廷對於我們南方朝廷，對於老師，可是頗為非議，認為我們是分裂大勝，認為老師是大勝罪人，囚皇后，私心掌公權，不當人子，乃是十惡不赦，禍國之罪人等。」

  「現在打一場，正是回應北地偽朝廷的好時機。」

  許元勝又是進一步道。

  「收復失地。」萬樹森聽聞後面一句話氣的牙痒痒，北方偽朝廷確實把他萬樹森，整的很臭。

  一想到這一戰，能收復失地！

  他喃喃自語，眼前陡然一亮，哪怕他位極人臣。

  也難以抵擋，青史留名。

  許元勝稍稍鬆了一口氣，知道萬樹森動心了。

  「你的意思，對陣大荒國。」

  「可戰可退。」

  「不會有大的損失？」

  萬樹森進一步確認道。

  「大方向如此。」許元勝心裡罵娘，這讓我該怎麼回答？戰事多變，哥們也是第一次幹這麼大的事啊。

  老師你想青史留名，要洗白北方的罵名。

  還想萬無一失。

  天下哪有這麼多好事。

  「西川重鎮的熊鯤和滇南重鎮的向天雷，同意了？」萬樹森又問道。

  「還沒有談，如此大事自然要先和老師商量。」許元勝說道。

  「此事我先和左相唐晏廷商量一番。」

  「不過原則上，我是同意的。」

  萬樹森沉吟道。

  許元勝點了點頭，軍政處即然建立了，自然要走一番流程。

  這也是軍政處初建後的，第一等大事了吧。

  許元勝先回了中都所在的府邸里，等待消息。

  當日晚上。

  萬樹森和左相唐晏廷聯袂而來。

  「見過老師，唐相。」許元勝拱了拱手，未曾想這麼快他們就來了。

  「元勝，收復失地的把握大嗎？」唐晏廷迫不及待的問了一句。

  「初步收復一部分失地，問題應該不大。」許元勝沒曾想，談及收復失地，不管是對萬樹森還是唐晏廷，竟然誘惑會如此大。

  「好。」

  「好啊。」

  「哪怕收復一部分土地，也是收復。」

  「如此老夫也算是無愧於先皇，無愧於天下了。」

  唐晏廷連連點頭，言語中竟透著數度哽咽。

  建立南方朝廷，大家都是有私心的，這大家都心知肚明。

  對於唐晏廷這個大勝權相而言，無疑是主動分裂大勝。

  哪怕是為了南方民眾，哪怕是為了延續大勝正統。

  但未推舉皇上，近乎是囚禁皇后，依軍政處代替皇權行令天下。

  此舉無疑遭受了很大非議。

  他和萬樹森一般，在北方同樣被罵的很慘。

  今日南方朝廷若能收復失地，那無疑證明南方朝廷建立的正確性，他們設置軍政處的正確性。

  不管今朝還是後世。

  史書上都要給予南方朝廷，給予他們，濃重一筆的誇讚。

  「請唐相和老師放心。」

  「我等南方兵士，永不敢忘關外土地，乃是我大勝國土。」

  許元勝沉色道。

  「若元勝能說動西川重鎮和滇南重鎮。」

  「老夫定拼盡全力，支持你。」

  「三家邊軍皆出。」

  「大荒國也不足為懼。」

  「收復失地，即能依正南方朝廷正統，也能讓大勝萬民受到鼓舞。」

  「這一戰，意義深遠。」

  「你們軍方願出手，我等也決然不會掣肘。」

  唐晏廷鄭重道，他之前的職權雖然不涉及軍權，但也知道，大勝邊軍打不過外敵，並非戰士不拼命，也非兵源不足。

  實則是為將者，不願自身勢力受損，不敢奮力一戰。

  如今有這麼一次機會。

  唐晏廷是支持和贊同的。

  萬樹森稍舒了一口氣，心裡也踏實不少，收復失地，足以青史留名，看誰還敢背後說自己依私心掌公器。

  不配當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