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隨著大雪降臨,偌大的淮陽府府城近乎是陷入了瘋狂。
有這麼大魔力的,皆因中下等棉麻布。
若是還能冷靜的人,即便不能賺的盆滿缽滿,也能不虧。
許元勝知道,上頭後,想冷靜下來很難的。
人人都以為,行情還會繼續,自己不會是最後接盤的。
隨著布匹開始慢慢的出貨,價格沒有想像的往下跌,反而又上漲了些許。
一些按捺不住出貨的商戶,反而被嘲諷了。
「大雪啊,兄弟,你傻不傻。」
「外地商販進不了府城,價格只會漲不會跌的。」
「若是跌,早就跌了。」
「偷偷告訴你們一個消息,熊家也在吃進,熊家啊,西川重鎮百萬大軍,換裝兵服被褥,何止需要上百萬匹棉麻布,他們不缺銀子的。」
「這波行情才剛剛開始。」
不知道從何時起,熊家購置棉麻布的消息也紛紛傳遞了出去。
好似一夜間,西川行省乃至西川重鎮都仁慈了,都開始為兵士進行了換裝,這一波行情是給予本地商戶的一項福澤。
「按理說熊掌柜介入,應該是悄無聲息才對。」
「難道他是故意露出的消息?」
「不管如何,倒是幫了我。」
「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是我。」
許元勝得到消息後,眉頭微挑。
不過這個時候,他沒有主動聯繫對方,出貨是第一位的。
第一日出貨了三十多萬匹,價格竟沒有回落,反而又上漲了些許,中等棉麻布達到了每匹五兩五錢,下等棉麻布價格也達到了每匹三兩銀子。
堪稱瘋狂。
第二日的時候,雪下的更大了。
好似價格隨著雪花在變得堅挺了起來,許元勝又命人繼續出貨,這一日出貨達到了四十多萬匹。
價格開始慢慢的下跌,重新回到了前日的中等棉麻布五兩三錢,下等棉麻布二兩八錢的價格。
連續出貨七十多萬批,其中中等棉麻布二十多萬匹,下等棉麻布達五十多萬多匹,入帳的銀子達到了兩百多萬兩。
因為中間涉及講價還價的浮動,同樣的規格,也會出現不一樣的價格。
但大差不差,都是一個賺。
「繼續出貨。」
「哪怕價格差一些,也無妨。」
「但切記不要降價過猛,商戶都是敏感的。」
許元勝繼續吩咐道。
他有一百八十多萬匹,現在出了七十多萬匹,還餘下一百多萬匹。
反而這個時候不敢大意,越是這個時候,越是容易突然崩盤。
「是!」王五領命而去。
這已是出貨的第三日了。
這場大雪下的很及時,若非這場大雪加上熊掌柜的突然入局,造就了外面的貨進不來,西川行省和西川重鎮兵馬購買棉麻布的消息進一步的刺激。
估計早就崩盤了。
消息不斷的傳遞迴許元勝手裡。
「大人,又出手中等棉麻布三萬匹。」
「大人,又出手下等棉麻布四萬匹,人已經攜帶銀子出城了。」
……
「大人,出手下等棉麻布匹兩萬七千匹,人已出城。」
「大人,出手中等棉麻布匹六萬匹,人已出城。」
……
許元勝粗略一算,只是第三日的一上午就出手了四十多萬匹,還在不斷的出貨中,現在負責出手抬價的人,壓力很大。
因為淮陽府城內許元勝出貨了一百一十多萬匹了。
「熊家貨行,有出貨的跡象嗎?」許元勝忽然問了一句。
「稟告大人,沒有發現,不排除他們秘密出貨了。」門口響起王五的聲音。
「不管是否出貨,他的出手,幫我穩定在高價得以大批的出貨。」
「你去寫封信,秘密交給畫像之人。」
許元勝沉吟道。
「大人,內容如何寫?」王五的聲音響起。
「可以出貨,落款是一起抽菸卷的舊友。」許元勝平靜道。
「是!」王五領命。
此刻已經過了晌午,熊掌柜所在的廟市貨行。
「差不多了吧。」
「這幾日市場上開始出貨了。」
熊掌柜也是頂著巨大的壓力,他前後花費了三十八萬兩銀子拖住價格沒有下跌,更是亮明身份收購棉麻布。
一直拖到今日,還沒有出貨。
無疑是幫了許元勝大忙。
否則許元勝肯定會賺,但絕不會近乎在高價上全部出手。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面前一物突然砸了過來。
熊掌柜汗毛炸裂,但看到落到腳下之物是一個紙團,左右看了看無人後,才是彎腰撿起,背過身攤開。
「果然是遠勝兄。」熊掌柜心裡暖流湧起,心裡也陡然間放鬆了許多。
稍後熊掌柜喊來店內的夥計。
「可以出貨了。」
「記得慢慢出貨。」
……
「等下。」
「外面若有出售的,小單收了,價格不變,大單就說倉庫不足,明日再來。」
熊掌柜吩咐完,末了又喊住人補了一句。
「掌柜的,我們買入的價格不算太低,特別是這兩日皆是高價入手,現在賣不划算。」
「是不是等一等。」
為首的一個夥計低聲道。
「現在出貨。」熊掌柜厲聲道。
「是!」眾夥計立即領命。
隨著熊掌柜掌控的貨行開始秘密出貨,市面上出貨的布匹越來越多了,很快一些人就發現了不對勁,也開始出貨。
但是小單有人收。
大單卻沒有人理會。
「我靠,這是棉麻布啊,我出大單五萬匹,給你們便宜一些,中等棉麻布只要三兩一匹,下等棉麻布二兩一匹,這麼好的價格,你們為什麼不收?」
「說,是不是出事了。」
一個商戶拽著一個之前一直收布的男子領口處,怒氣沖沖道。
「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上家是這麼安排的,說是大雪封路,倉庫不足,必須先運出去一部分才行,要不然收回去大單,沒有地方放,萬一潮濕了就不能用了。」
那收布男子苦笑道。
「真的?」那商戶半信半疑道。
「我對天發誓。」
「等倉庫空出來,一定先收你的。」
那收布男子對天發誓道。
「我記住你了,別忘記了啊。」
「我在廟市的德富客棧居住,我姓黃。」
黃姓商戶一個勁的提醒道。
「好,好,黃爺。」那收布男子連連點頭。
「去吧。」黃姓商戶才是鬆開手。
那收布男子這才轉身離開,來到了一個巷子口後,拍了拍領口,吐了一口吐沫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大人真是厲害。」
「竟然讓那些為富不仁,一直坑害老百姓的狗商戶,也有吃虧的時候。」
收布男子抬起頭時,一改剛剛的賠笑,臉上掛著剛毅之色,他正是鐵血軍的一個兵士。
如這般的情況,在各個地方紛紛發生著,價格不斷的下跌,大批商戶已是主動的讓價。
儘管一些小單,還是把價格維持在前幾日的高價。
但已是無人信了,都開始大批的往外拋售。
漸漸等到了天黑後,才是最終結束。
「大人,所有布匹已經出盡。」
「現在價格已經回落,中等布在二兩三錢,下等棉麻布在一兩五錢。」
楊雨煙好似使出了所有力氣說完這句話,她整個人恍如剛從水裡拔出來,哪怕外面依然下著雪,但她還是感覺渾身發熱,那裙子出落的緊貼著身子。
因為裙子被雪打濕,很潮濕。
「多少人出城了?」許元勝點了點頭,又看向一旁的王五。
「大人提醒的及時,我們的人已有七成出城,侯坤帶隊最後出城的。」
「現在城門關閉,城內鬧哄哄的,不確定明日會不會還開城門。」
王五沉聲道。
「那就是還剩下三百人。」
「有這三百人,哪怕不開城門,又何妨?」
許元勝眸光內透著一抹睥睨之色。
王五點了點頭。
一旁的楊雨煙眸光忽然睜的大大的,這麼兇猛的嗎?這可是府城,難道區區三百人敢和府城內的兵對抗嗎?
但轉瞬間,她望著那道站在窗口處的偉岸身影時。
她的心底忽然沒有半點畏怯,反而露出堅定之色。
他想,就能成!
「此次一百八十萬多萬匹中下等棉麻布,全部出手得銀六百二十多萬兩銀子,除去投入的一百多萬兩。」
「五倍的利潤。」
「不錯。」
「不過不要忘記了,我們還有一件事。」
許元勝平靜道。
「低價購入棉麻布。」楊雨煙小嘴微張,脫口道。
「不錯。」許元勝點頭投依認可的目光。
楊雨煙臉色微紅,竟是羞澀的低下頭。
一旁的王五目不斜視,靜待許元勝下達命令。
「把餘下的人手秘密安排下去。」
「另外我們也換個地方吧。」
許元勝直言道。
「是!」王五點了點頭,他已秘密購置了一個院落。
稍後客棧里眾人就紛紛離去,去了不遠處的一個院落里,對於沒有經過造戶入冊的淮陽府府城而言。
想找到他們可並不容易。
此刻的淮陽府府城內,註定是不眠夜。
府城中心處的府衙內,也是燈火通明。
議事廳內。
坐著一個老者和兩個中年男子。
老者正是淮陽府府主楊釗,右手邊的瘦高男子是府丞黃元亮,左手邊的是府尉厲彪。
「府城內大亂。」
「多方介入。」
「根據剛剛得到的反饋,熊家並沒有介入,西關城內流傳出的為南方四府兵士更換兵服,也只是一個議程罷了。」
「但根據種種蛛絲馬跡,這件事和青州府脫不了關係。」
「議一議,該如何解決眼下的麻煩。」
楊釗面無表情道。
「楊兄,商戶之間的交易,我們何必去理會?」一旁的府丞黃元亮乾咳了一聲道。
「即然涉及了青州府,那就城內抓人。」
「一旦抓到人,讓對方吐出銀子。」
厲彪眸光內閃現出一道厲色,淮陽府兩縣人口被弄進了青州府,其中不少守備軍和差役都跟著跑了。
他是府尉,這件事也顏面無光。
「抓?」
「那許元勝是好相處的人嗎,手底下都是敢於赴死之輩。」
「連邊軍殺手都弄不死的人,靠我們能抓住嗎?」
府丞黃元亮搖了搖頭道。
「布政使大人和按察使大人,秘密下達了命令。」
「要儘可能的在城內抓住此人。」
就在這個時候,府主楊釗開口道。
他也看出了黃元亮不想惹事,厲彪雖然口口聲聲要抓,但也沒有底氣。
他其實也不想插手。
但上面下達了命令。
黃元亮蹙眉,最後沒有說話了,兩手一攤,閉目養神了,反正要動手去抓,也是厲彪。
厲彪乾咳一聲,我剛剛只是做做樣子,畢竟我是三人中唯一掌控各縣差役的武官,可真動手,他也膽怯啊。
「厲彪,你和府城守備軍,聯手去抓吧。」
「放心,此事府城守備軍為主,你只需配合好就可。」
楊釗也知道此事難為厲彪了。
「是!」厲彪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罷了,青州府也是無人了!」
「他敢入淮陽府,是龍也要盤著。」
這個時候外面走進來一個身穿千總將服的中年男子,目光中透著冷厲之色。
在其身後跟著上百個身材精壯,面相普通的男子,但顧盼回眸之際,冷意炸裂,連整個府衙氣氛都瞬間壓抑到了極致。
一眼看出就非尋常兵士,赫然皆是邊軍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