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明的那一個死,徹底震懾住了在場的差役們。
好傢夥。
這是朝廷把差役們往死里使了啊。
秋糧稅必須完成,並且不能出現亂民暴動。
至於第三條不能橫徵暴斂,大肆中飽私囊倒不是太嚴重,大多數人都會偷偷拿一些的,當然差役們也不會真的搞的天怒人怨。
因為第二條橫在那裡,萬一激起民憤,命就沒了。
「真夠狠的。」
「給我們一些權力,卻是拿命換的。」
「哎,這權力能不能不要了,徵稅就是逼人去死,又不能激起民亂,背鍋的最後卻是我等差役。」
「妥妥的讓我等背鍋。」
「都說商戶是用來當豬殺的,我看差役更慘。」
「哎,誰說不是呢。」
「這看似是給權了,卻是束手束腳啊,這下好了,誰還敢逼人交稅,萬一激起民變了怎麼辦?他們死不死的我不知道,當差的肯定是要死。」
「這是要拿我等差役,當平息民怨的替罪羊啊。」
「難不成讓我們跪著,求民眾交稅啊。」
……
在場的差役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明顯很不滿。
「秋糧徵稅期間,你們的檔案已經在青州府備案了。」
「跑是跑不掉。」
「哪怕想辭職,也要等著秋糧徵稅結束。」
「若是想跑,諸位最好攜家帶口一塊跑,當然海捕文書也會第一時間下發。」
邢明沉聲道,斷了在場所有人想打退堂鼓的心思。
這個時候縣丞陳大雷輕咳一聲。
「諸位不要覺得,我們逼人太甚。」
「顧忠明大人現在還在青州府,被禁錮,剛剛邢明大人說的前兩條,一是秋糧徵稅,二是亂民暴動,這兩條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哪一條出亂子,顧大人會先遭殃。」
「我和邢明大人,也會先諸位一步去那斷頭台。」
「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還是齊心協力吧。」
「依我看,我們青山縣整體情況比往年好多了,還是大有希望能夠順利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務。」
陳大雷沉聲道。
在場的眾差役聽到這話,心裡的不平不爽也少了許多。
大家一條船上了,那就沒必要抱怨了。
「敢問兩位大人。」這個時候方遠山上前一步。
「方差役,請說!」
陳大雷點頭和煦一笑,這個時候的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是能辦事,能辦好事的人,這方遠山老成,穩重,又是把持縣城內最貧困的北區。
這個時候不管是陳大雷還是邢明,都對方遠山以及郝軍,投依認真傾聽的表情。
方遠山以及身邊的郝軍都是臉皮抖了抖,真是暖心的一幕,衙門和諧,上官體貼下屬。
其他差役們也是臉色尷尬。
許元勝臉上掛著笑,接下來的時間,看來衙門內部會空前團結和融洽,誰敢搞內鬥,怕是連一向老好人不願意摻和事的縣丞陳大雷,都要下場打板子。
「若是其它縣城發生亂民暴動,衝擊了我們青山縣。」
「這個情況又該如何自處。」
方遠山沉聲道。
「牽涉到對外,會有守備軍來節制,和差役無關。」這個時候邢明主動解釋。
「還有問題嗎?」陳大雷點頭看向方遠山。
「沒有了。」方遠山搖了搖頭道。
「兩位大人,我有問題。」郝軍突然開口道。
「郝差役,請說。」陳大雷點頭道,一旁的邢明也是頷首。
「任務這麼重,出了事就是死罪。」
「那此次秋糧徵稅若是能順利完成,我們會有什麼好處。」
「總不會按部就班,還是各自守著自己的片區,等待下一年的夏銀秋稅吧。」
郝軍言語中透著些許的不滿。
畢竟依他和方遠山的資歷,怎麼排,也不該分到北區的。
這事乾的憋屈。
「當初安排片區的時候,是顧大人安排的。」
「不過此事,今日我做主一次。」
「這次秋糧徵稅,在沒有出現亂民暴動的前提下,誰先完成,誰就優先挑選片區。」
「這次全憑實力。」
「另外補充一點,北區是縣城內最貧困的區域,任務重,人口雜,顧大人把方差役和郝差役放到北區,是認可二位的實力和能力。」
「我代替顧大人答應你們一件事,若是方差役和郝差役你們能夠順利完成秋糧徵稅,在片區劃分上,會把你們的片區從北區調出來。」
「至於是安排在廟市區域,還是其他幾個區域。」
「會按照秋糧徵稅,順利完成的時間排序定,但絕對會調離北區。」
「你們看如何?」
陳大雷講的很清楚,可以說有些明顯偏袒方遠山和郝軍,因為哪怕他們倆最後一個完成秋糧徵稅,也能調出北區。
但秋糧徵稅上,換成其他人放到北區,不見得能完成。
這般特殊優待,還是公平合理的。
「陳大人,不會把我們調到城外吧。」郝軍乾咳了一聲,他是直腸子,有話就直說了。
許元勝尷尬一笑,好朋友,捅刀子了啊。
「不會,我剛剛說的是城內區域。」陳大雷也不由的看了一眼許元勝,隨後鄭重再次表態。
「我沒有意見了。」郝軍點了點頭退下。
方遠山也表示沒有意見。
其他差役們在這個節骨眼上,自然也沒有意見,顧忠明不在,陳大雷和邢明就是最大的,現在他們二人為了自己的小命,也是死死的站在一起。
這個時候哪怕自己的派系想要內訌,他們也會出手摁死了。
何況北區確實情況複雜,又最是貧窮。
這個時候給予重獎勵,也是理所當然。
誰敢插嘴,萬一直接讓他們現在就和方遠山以及郝軍,調換一下片區,那真是要哭死了。
許元勝走了出來。
陳大雷和邢明互相鄭重的看了一眼,心底打定主意,哪怕許元勝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他們也要儘可能的滿足。
無它。
城外是最容易爆發民亂的地方。
城外也是亂民暴動最大的巢穴。
城外更是秋糧徵稅最難徵收的區域。
若是許元勝甩鍋,他們就只能等著死了,換誰出城都不好使。
「兩位大人。」
「在此期間,任何事都可以在自己的片區做主嗎?是否會有秋後算帳的麻煩?」
許元勝拱手道。
「上面明確表示了。」
「只要不引發亂民暴動,又能順利完成秋糧徵稅的份額,在此期間任何事都可以擅專,自然也不會秋後算帳!」
「當然不包括叛逆作亂,亂殺無辜,橫徵暴斂等等一系列大忤逆的事。」
陳大雷最後又補充了一些前提,其他人他不擔心,都知道大忤逆是死罪,這許元勝可不是安分的人,那是連續抄家的狠角色,當然他不得不承認,對方也很有能力。
「對,陳大人說的對。」
「我在重申一下,差役擁有所屬片區擅專的權利,但是叛逆作亂,亂殺無辜,橫徵暴斂,藉手中權力大肆中飽私囊等大忤逆的事不在其中。」
邢明乾咳了一聲補充了一句,這他娘的要說清楚了,不然下面真的亂搞,說自己沒有說全面了,那就完犢子了。
在場的差役們只是一笑,不說,也不能做啊。
第二條規定了,亂民暴動是死。
叛逆作亂,亂殺無辜,橫徵暴斂,大肆中飽私囊引發民憤等,都是最引發亂民暴動的原罪。
其實說和不說,都是一回事。
「這個,大人放心。」
「我是不會做的。」
許元勝苦笑,自己有那麼沙雕嗎?
「我相信遠勝。」陳大雷一副看待知己的態度。
「另外還有一件事。」許元勝沉聲道,有些要求他不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