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都聽得出來,夢朵兒這句話不是說給夢老五聽的,也不是說給大家聽的,而是說給百里尾生聽的。
紫晴早就想開口留人了,只是,這個情形下,她也不好開口。
一時間,眾人都看向了百里尾生,可是,百里尾生就是巋然不動,天曉得他是真沒發覺大家的異樣的目光,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他站在一旁,目光平靜,也不像是迴避,似乎夢朵兒沒他什麼事,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夢朵兒發現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小臉唰得一下子全紅了,不知所措,只急急翻身上馬,「我先走了!」
「朵兒!」紫晴大急,正要追,夢族長和夢老五竟同時攔住。
見父親出面,夢老五便退下了,夢族長見過的人可比在場人吃過的鹽還要多,兒女情長他怎麼看不出來呢!
「罷了,她終究要回夢族的,一輩子都逃不掉。讓她去吧。」夢族長淡淡道,一語道破這個僵局。
夢朵兒留下又怎樣,她有情,百里尾生無意,而且,夢朵兒是夢族的繼承人,她肩負著夢族的擔子,這輩子都得留在夢族,百里尾生卻是只閒雲野鶴,怎麼願意為一個人女人留守一處呢?
結不了果的花,開得再絢麗也沒有意義。
夢族長輕輕嘆息著,紫晴也沒有再勸,心下感慨著,夢朵兒和耶律芊芊畢竟是兩種人。
想想耶律芊芊當年跟屁蟲一樣追著司徒浩南跑,罵都罵不走,紫晴就心生佩服,只是,想想耶律芊芊為司徒浩南犧牲那麼多,她卻又心疼。
愛情這東西,代價太高了。
回頭朝君北月看去,紫晴想,以後的日子,該是她為君北月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當下,金鮫夫人和夢族一行人就此告別,夢朵兒早就跑遠了,拼命駕馬,一行行淚飆出眼角。
她想,沒有說再見,那麼就不見了,永遠不見了!
人都遠去了,百里尾生這時候才緩緩抬頭看去,黝黑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歉意,這些日子,夢朵兒對他怎樣,他當然最清楚了。
只是,他知道,自己以前喜歡的一定不是她。
分別之後,紫晴他們一家三口也啟程了,隨行就剩下百里尾生和決明子。
決明子一肚子的心事,幾日下來,都沒怎麼說話,因為,君北月拿走血箏已經好多天了。
這一夜,三更半夜,被包下的客棧里,安安靜靜的。
還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回到帝都,今夜,他們選擇歇一宿。
紫晴睡得正香,雖孤島的事情在她心裡已經告終了,君北月讓她放鬆幾日,一路遊玩回去,可是,她可沒閒著。
她想,金鮫夫人那麼不捨得兒子,如果能看到兒子恢復記憶,那該是件多麼開心的事情。
她想,如果百里尾生恢復記憶了,她必定要逼著他去一趟夢族,即便什麼都不做,也得跟夢朵兒道一聲謝。
這幾日她和決明子幾乎翻遍了所有醫典,還擬了一份大夫名冊,打算回帝都後,把這些大夫一一找來。
說不為孤島的事情,不為軒轅離歌的事情難過,那是假的,正好,有這件事可以做,讓自己忙起來,就不會多想了。
她甚至開始計劃著,會帝都之後,便要開始著手準備北月登基稱帝事宜,將現代治國理念帶到大周,必定能輔佐北月開創龍淵盛世。
她的丈夫,那可是能名垂丹青的人物呀,怎麼能被她耽擱了。
白日裡忙,夜裡睡得特香,無奈,她並不知道,君北月已經好幾夜沒睡了。
此時,皓月當空,夜深人靜。
熊小寶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有東西再撓他,天生的警覺,讓他立馬睜眼,與此同時雙手自衛。
誰知,竟見是百里尾生拿著一根茅草撓他鼻子。
熊小寶所有戒備立馬放鬆了下來,怒得雙腿狠狠踹去,「幹嘛呢?睡覺!」
說著,翻了個身,趴著在被耨上繼續睡。
百里尾生一手摩挲著下頜,一手繼續玩弄那茅草,喃喃自語,「這件事很機密,說還是不說呢?」
熊小寶一聽,立馬翻身過來,那賊溜溜的眸子竟沒有絲毫睡意,賊亮賊亮的,「什麼事?」「你爹……」百里尾生神秘地說道。
這話一出,熊小寶便驚了,一邊穿衣下榻,一邊焦急詢問,「是不是血箏?他現在在哪裡?」
百里尾生是個夜貓子,其實早就偷偷溜出去一趟了,此時衣著整齊,拉著熊小寶就往客棧的後山去。
剛到後院,就隱隱聽到山上傳來琴聲,像是在試琴,一聲一聲,鏗鏗鏗,斷斷續續的。
熊小寶正要衝上去,百里尾生去攔了,「先說好,是你帶我來的,不是我帶你來的。」
「有區別嗎?」熊小寶一急起來,就很暴躁。
「有,你爹多的是辦法讓我閉嘴,你有你娘護著。」百里尾生認真道,君北月契約血箏的事情,分明是瞞著寒紫晴的。
君北月沒有藉口讓熊小寶消失,卻多的是理由讓他消失呀!
雖然不是非常明白他為何不想離開他們,但是,他就是不想離開。
「那你回去!我自己過去!」熊小寶吼了一聲,轉身就衝上山,誰知,百里尾生還真沒跟上去,而是偷偷地往紫晴那邊去了。
真的沒有刻意想要怎麼做,就是自然而然,就又坐到了屋頂上,輕輕挪開一片瓦片,借著月光,朦朦朧朧中看到了榻上的安睡的人影,他竟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也沒有多看,悄無聲息把瓦片放回去,雙手枕著後腦勺便慵懶懶躺下了。
怎麼辦?
他努力了好幾晚上,只依稀記得軒轅離歌交待的最後一件事和這個女人有關係,而且非常重要,但是,到底是什麼事情,他還是想不起來。
頭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還是想不起來。
他想,如果再給他一樣熟悉的東西,或許,他能回憶起來吧。
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也還不想說出來,免得這女人難過,他仰躺著璀璨的星空,不自覺又開始琢磨了,「軒轅離歌,血箏,寒紫晴……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突然,他靈機一動,彈坐了起來,喃喃自語,「血箏……血箏……可是,君北月手裡的東西,不好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