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被兩個婆子攔住去路。
她神色越發冷,盯著東升道,「什麼意思?」
東升急道,「公子就是怕姑娘一時氣惱,這才讓姑娘先在院子裡靜心的。」
「更何況,姑娘現在想去做什麼?衝去攬月閣大鬧一通?姑娘莫不是怕你和公子關係外人都知道不了?姑娘,您不為您的名聲著想,也該為兩個孩子想想啊。」
東升是真怕她不管不顧的衝出去大鬧,只得苦口婆心的勸著。
還好,蘇染染聽到孩子,那股盛怒之氣便被壓下來一些,臉色也漸漸恢復正常。
她看著院子門口站著的兩個婆子,冷冷道,「我是來府上做府醫的,不是夏家的奴婢,犯不著像看管犯人一樣看管著我。」
東升訕訕一笑,沒說話。
蘇染染冷哼一聲,轉身往屋裡走去。
「我在院子裡等著,他回來了,你來給我傳個話。」
東升應下,只是沒有撤走門口守著的兩個婆子。
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
蘇染染從一肚子怒火,慢慢等成一腔的委屈,最後失聲痛哭。
夏君賢一直都沒有從攬月閣回來。
他在攬月閣留宿了。
他沒有遵守與蘇染染的約定,與林知南圓了房。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孫麽麽見她哭得難過,忍不住勸道,「他成親那日,姑娘你就該想到會這樣。如今,哭又有什麼用?你該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蘇染染喃喃道,「我只是想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像當初在青州時候一樣。」
家裡只有她,夏君賢,還有兩個孩子,那樣的日子該多好啊。
「可是姑娘,兩個孩子的前程要緊啊。」孫麽麽提醒到。
當初做決定,要回京城,為的就是讓兩個孩子能夠有更好的前程。他們會成為朝廷大官的兒女,能夠攀得高枝。夏家更進一步,甚至蘇染染自己也能有一個誥命的身份。
「公子同她圓房也好,這樣林家幫起公子來才會更加不余遺力。兩個孩子的前程也會更好。」
蘇染染卻搖搖頭,「麽麽你真以為林知南是個傻的嗎?她就算幫夫君,為的也是她自己的孩子。只要她有孩子,我的堇哥兒和念姐兒就沒有出頭之日。」
「那就讓她沒有孩子。」孫麽麽壓低聲音道。
蘇染染聽到這話,紅腫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
是啊,圓房又如何?若是林知南一直沒有孩子,夏家人自然會將所有精力用在堇哥兒和念姐兒身上。
到那時候,她蘇染染依舊可以風光無限。
……
林知南本以為這一夜會睡不著,卻沒想到,躺在這個軟榻上的時候,那繃著的弦忽然就放鬆下來。
躺下之後,她才發現一旁的高案上似乎放著一樣東西。
拿起來一瞧,竟然是一隻草編的鯉魚。
雖然放得久了,那草有些發白,卻依舊能看出編織這條魚的人手有多巧。
哼,走之前還給她留了禮物。
算她沒白救他一場。
林知南拿著那隻草編的錦鯉,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響起一個孩子笑嘻嘻的聲音,似乎有一隻軟乎乎的手在撫摸著她的臉。
「娘親。」
她知道,曾經她失去的那個孩子又回來了。
她從睡夢中醒來,擦了擦眼眼角落下的淚,抬頭一看,外頭還未發亮。
淡春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進來,「姑娘醒得正是時候。」
林知南聲音有些慵懶,問道,「嫣紅送走了。」
淡春點點頭,「王叔安排的馬車,已經連夜送出城。公子在江南給她置辦了戶籍,絕對沒有一絲紕漏。」
「嫣紅姑娘說,公子估計要天亮才能醒。不過以防萬一,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
林知南抿抿唇,有些不太樂意,悶悶道,「回頭把我床上的東西全燒掉。」
夏君賢碰過,她嫌膈應。
淡春不由得笑了,「好,都燒掉,連帶這今夜屋裡的那些東西,也換個乾淨。姑娘還是快些吧,萬一他提前醒了,今夜這些可就白努力了。」
林知南撇撇嘴,「那也無妨,就說我起夜了。」
總之,她不要躺在夏君賢的身邊。
反正,離夏君賢起身也不遠了。
……
夏君賢是被淡春喚醒的。
「公子,該起身去衙門了。」
夏君賢醒來,看著陌生的環境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緩了一會才想起來,他昨夜在攬月閣留宿了。
他下意識看向旁邊,卻發現旁邊的床鋪已經冷了,並沒有林知南的身影,又是微愣,「你們少夫人呢?」
淡春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表情,回道,「姑娘一早便起身。給公子準備早膳。」
正說著,林知南推門進來,身後的丫鬟們端著做好的早膳。
米香味撲鼻而來。
夏君賢心中一陣感動,對林知南道,「娘子辛苦了。」
林知南笑了笑,只道,「夫君起身用膳吧。」
這麼說著,她並沒有上前伺候夏君賢穿衣。還是淡春反應快,拿起昨日的衣裳給夏君賢換上。
這一頓早飯確實準備得精緻,加上夏君賢昨夜勞累一番,早已經餓了,用起來自然覺得美味異常。
只是……
「娘子為何不吃?」
林知南道,「我用過了。」
夏君賢覺得林知南的態度有些奇怪,總覺得比昨日多了一層疏離,只以為她這是害羞,便也沒有多說什麼。
來日方長。
他既然已經決定同她做夫妻,這種事以後少不了。林知南會慢慢適應的。
林知南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指定要狠狠「呸」一聲。
長得醜,想得倒挺美的。
等將夏君賢送出去,林知南立即吩咐屋子裡的丫鬟們收拾屋子。
務必要將夏君賢接觸過的東西全部都置換掉。
正收拾著呢,鄭氏房裡的張麽麽來了。
見到屋裡進進出出的丫鬟,張麽麽有些不明所以,「少夫人這是?」
林知南淡笑道,「夫君回來了,這屋裡總要換些新氣象。」
一句話,說得張麽麽眉開眼笑,「是這個道理。夫人總說少夫人這裡太過素淨,合該舔些喜慶的東西。」
林知南不置可否,問道,「麽麽來,可是有什麼事?」
張麽麽一拍大腿,「看老奴這記性,差點正事給忘了。夫人讓老奴給少夫人送些東西。」
她說著,將手上的盒子打開,露出一個白玉鐲子來。
林知南看清這個東西,眸色不由得冷了下來。
這個鐲子同上輩子蘇染染手上一直戴著的那支一模一樣。連鐲子上那白棉的形狀和位置都是一一吻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