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王府的大夫來了一茬又一茬，到了傍晚，老王妃的院子裡便飄出濃厚的藥香，熏得整個王府都染上了藥味。
長公主被這一股發苦的藥味熏得腦袋昏沉沉的。
「這麼重的藥味，老王妃難不成身子不好了？」
蘇染染低聲道，「今日大夫來了好幾趟了，怕是不太妙。老王妃才過了壽辰，瞧著身子骨挺好的，怎麼忽然就……？」
張麽麽在一旁低垂下臉來，沒有說話。
早上還好好的，今日長公主回來發泄了一通後，老王妃就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明白。
可這話，她不能說。
「殿下出行時，奴婢帶了些您喜歡的沉香，不如給您點上？」
長公主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
冉冉沉香升起，稍稍驅散了屋子裡的藥氣，長公主這才覺得整個人舒服了些。
便見嶺南王妃苦著一張臉進來了。
聞到空氣中的香氣，嶺南王妃不由得嘆氣，「果然還是皇姐這裡的東西好。這樣品質的沉香，想來也只有宮裡才能賞下來。」
一見是她，長公主稍稍有些好轉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冷笑道，「你來做什麼？本宮這裡不歡迎你！」
嶺南王妃差點對她翻了個白眼。
這裡是嶺南王府，怎麼就變成她長公主的地方了？
「皇姐何必這麼大的火氣？那蕭將軍是什麼脾氣，想來您比妾身更清楚，又何必沖妾身發火呢？」
長公主冷笑一聲，「你既同那賤人關係好，那就不必來本宮面前說道。省得日後你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
嶺南王妃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皇姐到底是公主，言辭上也該注意些，別壞了一國之主的名聲才是。不過也是，皇姐今日既然都已經當眾對一個母親發難，想來名聲什麼的，皇姐也不在乎。」
「你放肆！」長公主氣得大拍桌子，怒道，「你不過一個偏僻地方出身，仗著先祖有些從龍之功，這才攀上十二弟，真以為你成了王妃，就可以同本宮平起平坐？」
嶺南王妃冷冷一笑，「自是不比殿下尊貴。」
「母妃年紀大了，平日裡受不得喧鬧。今日殿下回來發了一通火，勾得母妃好不容易壓下的舊疾又犯了起來。大夫說日後需得靜養才是。」
「既然皇姐看不上我們嶺南王府，我們王府也不強留，便請皇姐另尋他處落腳吧！」
她原本只是想委婉的提出讓長公主離開，也命人重新去安置好別院，雖說不喜這人，可不能落人口實。如今看來，卻是大可不必。
她家也是名門世家，從小也是金枝玉葉的精養長大，憑什麼來受她一個長公主的氣？
長公主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這是在趕本宮？」
「嶺南王府廟小，可裝不下您這尊大佛。」嶺南王妃道。
「你……你……你……你反了天了！本宮是皇上親封的長公主，你敢趕本宮走！」長公主怒道，「信不信本宮回稟了皇上，撤了你的王妃之名？」
嶺南王妃從前就覺得這位皇姐有些天真，沒想到如今竟到了令人發笑的地步，嗤笑道，「皇姐請便。」
她做王妃沒有半點失職，又誕下一兒一女，地位穩固。皇帝拿什麼理由撤她的王妃之位？就算有，那也要看他們李家同不同意！
「好好好！本宮來了幾日，本以為你是個軟弱的，卻沒想到竟也是個潑辣貨。」長公主冷笑著，「你當真要因為一個賤人得罪本宮？」
嶺南王妃反問，「殿下一口一個賤人，敢問，凌家妹妹到底做錯了何事，至於您要怎麼辱罵她？就因為她長得像樂安郡主？」
「對！」長公主心中對林知南的恨意洶湧，咬牙道，「長得像林知南，那她就是罪該萬死！」
嶺南王妃聞言，不由得冷笑連連，「樂安郡主得皇上親封，是大晉的功臣。便是如今，京城百姓祭奠。皇姐若是有膽，去外頭說這些話試試，妾身很想看看，真正罪該萬死的人是誰？」
「好好好！」長公主又連續說了幾個好字，看著嶺南王妃的臉滿是冰冷，「天高皇帝遠，你真以為本宮奈何不了你？好得很！」
「張麽麽，立刻收拾東西，天亮便走。」
「既然這裡不歡迎本宮，本宮也不稀罕住！」
嶺南王妃見她肯走，心裡微微一松，也不再同她做口舌之爭，甩袖離開。
長公主氣得又砸了不少東西。
張麽麽也不敢勸，只能默默看著。
蘇染染等她發泄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扶住長公主，「母親，火氣傷肝，您何必同她一個邊陲之地的王妃計較呢？」
「你也知道她只是一個邊陲之地的王妃。連她都敢對本宮出言不遜，本宮如何不氣！」長公主怒道。
「身子要緊。」蘇染染道，「其實，我覺得我們搬出王府，也不是壞事。」
長公主眉頭微皺，沒有說話。
蘇染染道，「我剛才偷偷去瞧了，老王妃那裡似乎是病得不輕，似乎連人參都用上了。」
那可是用來吊命的東西。
長公主心頭狠狠一跳，微微坐直起身，「你確定？」
蘇染染點點頭。
長公主有些慌了，「難不成真是因為今日本宮發火，動靜大了些，吵到她了？」
見她慌亂，蘇染染連忙安撫，「母親想的什麼，怎麼可能因為你發了一通火，就能讓她病了。想來是老王妃原本身子不好，湊巧發病了而已。」
聞言，長公主這才稍稍安心了些，「定然是這樣的。她從前在宮裡的時候，身子就不大好。如今上了年紀，有些病啊，災啊的實在太正常不過。同本宮沒什麼干係。」
她可不想傳出什麼她將老王妃氣病的話來。
「張麽麽，快，快去收拾東西，我們明日便去外頭住。」長公主想到這，連忙招呼張麽麽過來。
張麽麽一愣，「殿下，這……」
先前過來，長公主便嫌棄驛站不舒服，不想住，這才直接住到王府裡頭來。如今匆忙出去，那她們住哪裡啊？
「李夫子拜師也就這幾日，在驛站對付一下。」長公主道，「真出了什麼事，嶺南王妃賴到本宮頭上，豈不是冤得很？」
蘇染染很是認同，「而且拜師的事也很重要。萬不能沾上什麼晦氣才好。」
張麽麽看著一臉認真的母女兩人，再度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