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王一襲銀白掐金長衫,手裡搖著一把扇子走了進來。儼然一幅風流王爺的模樣。
長公主有些看不得他這副不上進的樣子,對著他也什麼好臉色。
「你倒是好閒情。卻不知你的封地里有這等不尊皇家之人。面對本宮的傳旨,竟是半點不尊。」
「哦?」嶺南王收了扇子,往邊上一坐,問道,「是誰如此大膽?」
曲延年連忙上前行禮,答道,「王爺恕罪。東家昨日遭逢大劫,家裡的孩子回去後又生了大病,一時半會脫不開身,並非有意對長公主不敬。」
嶺南王聞言,點點頭,「你們東家的事,本王知道。今日王妃還專程趕去看望,就是擔心兩個孩子因此受了驚。母妃為此也憂心不已。如今孩子可好?」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周圍人不住議論。
面對同樣的事情和人,長公主不顧人倫,強行傳見,沒有絲毫慈愛之心。
可反觀嶺南王府,幾個主人為此煩心,王妃更是專程去見。
這番對比,頓時將嶺南王府的仁慈和長公主的跋扈都顯現出來。
如嶺南王府所為,才是真正的皇家風範。
怪不得這些年,嶺南王在南邊的聲望越發之高。
品行高潔之人當是如此。
長公主自然將這些聲音聽入耳中,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嶺南王轉了轉手裡的扇子,看向長公主,道,「說到底事情還是由我嶺南王府而起。不如,皇姐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就不必計較這一回了。」
「若皇姐還想見這位東家,待得她家裡兩個孩子平安,本王讓王妃下帖,讓她親自來王府拜見,如何?」
這算是給長公主一個很好的台階下去,省得回頭因為今日之舉再度被宗人府的人挑了錯處問責。
長公主卻是不以為然,反而越發惱怒,「本宮堂堂長公主,親自下令,她敢不來那就是大不敬!還讓本宮等她?呵,難不成她竟能與陛下娘娘們比肩?太過放肆!」
「今日若是不嚴懲,我皇家顏面何存?」
嶺南王微微皺眉,很是不贊同,「皇姐……」
「還有你!」長公主對嶺南王也很不客氣,「你是先前親生,雖說年紀小,不曾得他老人家教誨,可也不該忘了你身為皇室族親的身份!」
「為了一個寡婦,如此放下身段,不惜為了她討好本宮,半點皇家風範也無!也不怪當初父皇只給你派了這麼個地方做封地。」
嶺南王眸子裡閃過一抹冰冷,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這位皇姐,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討厭啊。
「皇姐此言差矣。嶺南再偏遠,也是大晉的領土。本王不覺得作為封地有何不可?反倒是嶺南的風土人情,本王很是中意。能得到這樣一個封地,本王、母妃都十分歡喜。」
這話一出,周邊人看著嶺南王的眼神越發熱切。
有學子甚至直接上前拱手,「學生等也以為,王爺能選嶺南作為封地,是嶺南萬民之幸。」
這話多少有些恭維的成分在,但卻也不假。
嶺南王來到封地之後,並不像其他封地的王爺一般,插手封地的各項事務,而是全部由朝廷下派的官員做主。
別小看這一點,正因為這一點,朱濤這個縣令才能在番縣有如此高的威望。
內務平穩,嶺南王和朱濤又大力發展海運和商貿。錦雲商行便是最好的答案。
有了這些,嶺南如今才能有如今的景象,百姓們安居樂業,手上有了餘糧、余錢。
這放在從前,哪裡敢想?
嶺南王一個不插手,就足以令嶺南百姓感恩戴德了。
如今,還能親自聽到嶺南王爺說喜歡嶺南的風土人情,又如何能不激動?
嶺南王笑著對學子們點頭,又繼續對長公主道,「父皇常言,愛民如愛子。本王封地里有民遭此不幸,本王自是心痛不已,如何還能苛責?還望皇姐能夠體恤,不忘父王的教誨才是。」
說罷,他還起身,對長公主作揖。
態度擺的十分端正。
長公主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一團火窩在胸口,偏偏不能直接發現出來,堵得慌。
蘇染染眸色一轉,上前輕撫長公主的後背,替她順氣,「殿下莫要氣壞了身子。都是我不好……」
「若不是因為我的事,惹得陛下不快,這些年陛下也不會讓您禁足,對您不管不顧。因著陛下的怒火,別說朝公貴臣,就是宮裡的奴才們都敢對您不敬。」
「殿下,咱們要不就算了吧。不過是一個東家,不想見,咱們就不見了吧。別因此惹得王爺不快。若是傳到陛下耳中,說不得又要生氣了。」
她越說,越難過,臉上的委屈難以掩飾。
一句話,讓一旁的嶺南王微微色變。
這話不就是說他仗著皇帝氣惱長公主,縱容封地的百姓不敬長公主?說到底,她不過想見一個臣民而已,還並未說要為難這個臣民。
真論起來,宣召臣民,臣民遲遲不來,不論什麼原因,真要論一個不敬之罪,旁人也無從辯駁。
嶺南王爺看了曲延年一眼。
曲延年明白,這是王爺也拖延不下去了。
剛想起身去叫林知南,卻見一身冷然的蕭景辰走了進來。
明明已經是六月極熱的天氣,這人一走進來,堂屋裡都涼了幾度。
蕭景辰一進來,便朝長公主和嶺南王拱了拱手,道,「見過兩位殿下。」
說罷也不等兩人有反應,便徑直在一旁坐下。
嶺南王見他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長公主,嘴角隱隱帶上笑意,絲毫不介意他這番幾近無禮的舉動。
長公主則是氣得差點又要將手邊的茶杯砸了出去。
幸而蘇染染眼疾手快,生生將她攔住了。
蘇染染看著蕭景辰大咧咧坐著,忽然想起昨日長公主說的那些話來。
一聽到他們在這個鋪子裡要為難這家東家,蕭景辰就巴巴的來了。
蕭景辰若是對林知南沒有意,她下輩子都可以給林知南做牛做馬!
她的手心猛的一緊。
這位東家到底有多像林知南?
又或者,真的是林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