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堇禾愣住了。
即便當時只是個小孩子，這張臉依舊清晰的印在他的腦海里，不曾忘記。
「大嫂。」
他呢喃出聲，下意識上前兩步，想同從前一樣，牽起林知南的手。
「喂，蘇堇禾！」楚慕馨沒聽到蘇堇禾的話，只以為他不肯輕易放過這件事。她攔在林知南面前，一臉不忿的看著蘇堇禾，道，「剛才的事不過是意外。說到底要不是你糾纏，珩哥兒也不會情急動手。算起來你也有錯。又何必追著不放？不如算了吧。」
果然，不愧是王府養出來的郡主，說話調理清晰。
蘇堇禾雖沒有聽清她的話，卻猛然回神，不再上前，只是目光緊緊盯著林知南。
這不是夢。是林知南真真切切站在他的面前。
只是她的眼神……
林知南的目光不過略掃了他一下，便看向楚慕馨，問道，「看來郡主是知道實情的，還請郡主告知。我家珩哥兒一向乖巧，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樣的糾纏能逼得他一個小孩子動手。」
這話一出，蘇堇禾臉色頓時一白。
我家珩哥兒？
那破孩子是她的？她居然有孩子了？怎麼可能？那個孩子怎麼可能還活著？
他注意到眼前這人的語氣，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嘲弄，與記憶中的溫柔善解人意絲毫不同。
楚慕馨倒不覺得異樣，因著她是寡居少不得有人對林以珩指指點點，林知南直接上門打砸，將那人罵的不敢出門的場面她不是沒見識過。如今這句都算溫柔的了，遂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
林知南聽到蘇堇禾一直糾纏，還逼著許意下跪道歉，臉上立刻帶上寒霜。
蘇堇禾下意識就想辯解，「不……我不是……是他們不敬在先？」
「不敬？」林知南冷冷一笑，「拒絕做你的書童就是不敬？你是誰啊？王爺都不敢這麼霸道。」
蘇堇禾一愣，「你……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蘇堇禾……不，我是堇哥兒啊，我姐姐是蘇念禾。是我們啊，堇哥兒和念姐兒！」
說到後面，他已經有些激動，恨不得上前拉住林知南。
楚慕馨很是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林知南卻是面色冷淡，「什麼堇哥兒和念姐兒？這位公子難不成以為做錯了事，上來攀關係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公公聞言，頓時怒了，「放肆！我們公子身份高貴，同你攀關係那是看的起你！」
一句我們公子，林知南便猜出眼前這人的身份，應該就是長公主安排在蘇堇禾身邊的內侍公公。
這樣的人安排在一個孩子身邊，是生怕養不壞啊。
「哦？身份高貴？那我想請問，公子出身何家？於大晉有何貢獻？如何配得上高貴二字？」林知南眸光中滿是譏諷，反問道。
「我……」高公公想開口，卻是想到蘇堇禾的母親蘇染染已經被皇帝撤去郡主之位。他的父親更不必說，那是罪民。論出身，蘇堇禾不行。論貢獻，更是論不上。
他話鋒一轉，道，「如今落水的是我們家公子，自是要找那位推人下水的元兇。今日，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這事不能善了。」
「要麼，把那兩個兔崽子交出來，把他們也扔到水裡好好喝一壺。要麼，就跪下給我們公子磕頭，什麼時候讓我們公子滿意了，什麼時候才想起來。」
蘇堇禾抿著唇，依舊愣愣的，似乎還沒從林知南根本不認識自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林知南冷冷一笑，「好啊，趁著今日番縣的貴客們都在，我們便讓大家來評評理。看看這位公子是何等的高貴？能一句話就讓人為奴為婢，如此霸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有沒有天理！」
高公公見林知南如此不給面子，不由得冷笑連連，「好好好！咱家倒是要看看，這番縣到底是什麼地方，連皇家的面子都給掃！」
林知南聞言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旁的楚慕馨聽著，不由得皺起眉頭。
做出這樣的事情，還想攀扯皇家的面子，簡直是丟死人。
高公公蠻橫慣了，此時在氣頭上，又覺得自己在理，根本想不到起來，一把拽住蘇堇禾的袖子便要去前廳理論。
下一刻，「啪！」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高公公臉上。
高公公都懵了，傻傻的看著一臉陰沉的蘇堇禾，尖聲道，「公子這是何意？」
他可是一直在維護蘇堇禾的面子，蘇堇禾好端端的憑什麼打他？素日的忠心真是餵了狗了。
蘇堇禾冷然道，「祖母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在王府的壽宴上惹禍。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
「我不過是覺得那位許公子才學好，略提了一句，也並未有強迫之意。可你呢？言語威逼，試圖以強權壓人！素日裡，祖母便是如此教導你的？」
「你可想過我的名聲，祖母的名聲，甚至皇家的名聲？」
「你以後不必留在我身邊了。自去領罰吧！」
「公子！」高公公驚了，「咱家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您啊！」
「閉嘴！」蘇堇禾怒道，「你若是為了我，現在就好好的跟這位夫人道歉。若是這位夫人原諒你，我倒是可以同祖母請求，讓她老人家網開一面，不至於要了你的性命。」
高公公有些傻愣愣的看著蘇堇禾，一時沒了動作。
「還不快去！」
一聲怒喝，將高公公從愣神中驚醒。他眼神複雜的看了看蘇堇禾，最後將目光落在林知南身上，很是不甘心的跪了下去，聲音啞然道，「請夫人救我一命。」
蘇堇禾則是目光炯炯的盯著林知南。
楚慕馨有些不快，「蘇堇禾，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自己的下人你自己管教不好，倒推到姨姨身上了？」
之前，她不喜歡蘇堇禾，那是因為蘇堇禾的出身，與蘇堇禾這個人沒有太大關係。現在，她更不喜歡蘇堇禾了。因為，這個人實在是太差勁了。傲慢、自負、陰險、狡詐，這些詞放他身上，一個都沒冤枉他。
「你自己的下人，你想打想殺，都是你自己的事，與姨姨可沒有關係！」
說什麼只要林知南原諒，就可以網開一面，那林知南該怎麼做？不原諒就背上一條性命？這不就是逼著林知南原諒嗎？簡直可惡！
「林姨姨，不要理她，我們走！」
楚慕馨憤憤，拉著林知南就要走。
她年紀不大，卻已經能從蘇堇禾的話語中察覺蘇堇禾的目的。
林知南很是讚賞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著急。
她轉頭看向蘇堇禾，「原諒？你放一條狗出來咬人，咬傷了，你不教訓你的狗，反而讓我原諒？真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