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卷過,再次帶起一波熱浪。
校場上靜寂無聲。
所有人連呼吸都放慢了,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連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下屬都打不過,何定遠的臉今日算是丟盡了。
「沙沙沙」。
蕭景辰踩著落葉,一步步緩慢走入校場,來到何定遠眼前,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他此刻狼狽的模樣。
眸子裡冷意不斷翻湧。
何定遠被他看的後背發涼。
他忽然想起京中的二叔是如何評價眼前這人的。
說他嗜殺成性,不顧後果。讓他遇見了,千萬避開。
可他偏不信。
蕭景辰來嶺南鎮守軍,就要守他們嶺南的規矩!
不過一個下馬威,他至於用這樣殺意盎然的眼神看著他嗎?
「我……我是嶺南鎮守軍的守將校尉,是朝廷親封的四品武將,你膽敢對我出手?」
蕭景辰忽而笑了,抬腳猛然一踹。
「咔嚓」。
何定遠似乎聽到了胸骨碎裂的聲音,疼得他面色扭曲,「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人也躺在地上根本就起不來。
「校尉!」
眾將士沒想到蕭景辰竟敢當眾傷人,皆是驚得大呼出聲。
蕭景辰抬眸,冰涼的目光掃射而出。
眾將士只覺得有一盆冷水撲面而來,瞬間一個激靈後不敢出聲。
「若是只有這點流汗的本事,他日上了戰場,流再多血,命都保不住。」
說話間,他忽的拿起臨雲手裡的兩桿長槍,猛的往空中甩去。
待長槍落下,已然分成兩節。
竟是只用手裡的力氣,便將長槍震碎。
眾將士看得都瞪大了眼睛。
這是何等的功力!
蕭景辰沒有看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而是將視線緩緩落在地上的何定遠身上,「你覺得本將軍的話對嗎?何校尉。」
輕飄飄的話更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何定遠臉上,將人扇得火辣辣的疼,比胸口斷掉的碎骨還要疼。
「你!」
「啪啪啪!」
人群中,忽然響起響亮的拍手聲。
一個身著暗紫錦袍的男人笑著緩步走來,一邊走,一邊手裡還在不斷拍手。
「這一手單指斷槍,怕是放眼整個大晉,都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了吧?怪不得都說鎮北將軍一身武藝無能能及。本王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原本眾人還不明白,為何好好的,蕭景辰兩人就同何定遠打了起來。不僅逼得何定遠在地上打滾,更是直接一腳踢碎了他的骨頭。
如今聽了這男人的話,眾人這才瞭然。
眼前這人,竟然是鎮北將軍。何定遠在他面前說鎮北軍全軍覆滅的事情,那不是找打呢嘛?
一時間,眾人的臉上皆是五味雜陳。
你瞧瞧,這事鬧的,自家的校尉被打了,他們該找回場子的。可一聽這被打的原因,他們都覺得挨打不冤,哪裡好意思找場子?
蕭景辰抬眸,看了眼來人,「嶺南王。」
他雖沒見過這位嶺南王,可只從他的自稱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嶺南王也不奇怪他能猜出來,不甚在意,只是見蕭景辰沒有半點要行禮的意思時,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都說皇帝偏寵他,寵得他連諸位皇子都不放在眼裡,如今看來,傳言的確不假。
再想想蕭景辰的武藝,嶺南王覺得,不行禮也不是什麼大事。
「鎮北將軍忽然造訪嶺南,不知所謂何事?這是軍營,蕭將軍忽然造訪,怕是不妥吧?」
聽說這幾年,威武將軍北上鎮守定北城,蕭景辰便留在京城,聽由皇帝派遣,在大晉四處奔波,剿匪剿得如今大晉國土上連個匪頭都找不著。本以為這些時日京城中沒有動靜,卻不想蕭景辰竟然來了嶺南,還直接來了軍營。
是純粹巧合,還是帶著皇帝的密令而來?
蕭景辰再次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嶺南王,勾唇冷笑,「本將軍不記得,何時外放的王爺有掌管一洲軍務之權。不僅出現在軍營,還能問軍營的事。」
嶺南王臉上的笑容一滯。
按大晉律令,外放的王爺的確無權過問一洲之事,包括政務、軍務等等。這是從前朝吸取的教訓。
可律法是一回事,實情又是另外一回事。王爺們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看著眼皮子底下的權利而不動心,有的是辦法滲透。
但那都是背地裡的事情,真放到明面上,那就是謀反!
嶺南王沒想到蕭景辰一開口就直接扼住他最大的命門,看著蕭景辰的目光中微微泛冷。
看來,此人不僅僅是傲慢,城府同樣不容小覷。
他指了指身後跟著的親兵,道,「母親生辰將至,本王本想著進山給母妃打張好皮子的,誰知今日天熱,竟是一個獵物都未見到。可惜,可惜。」
蕭景辰聞言,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追究。
躺在地上的何定遠胸口疼得厲害,見嶺南王也奈何不了蕭景辰,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嶺南王看了他一眼,想到此人平日裡還算乖覺,便勉為其難再度開口,「蕭將軍的氣也出了,不如讓何校尉起來?他代管嶺南軍,真出了事,將軍也不好向皇上交代不是。」
何定遠聽聞此話,眸子裡的失望換成了感激。
「今日之事,是我技不如人。可將軍擅入嶺南軍營地,犯了軍規,此事,我定會上書稟報陛下!」
即使胸骨斷了,他也不可能向蕭景辰認輸。不然,以後這營地,他是真沒法呆了。
蕭景辰敢在營地里胡鬧,他定會上書彈劾。他就不信了,這麼大的錯處,皇上也會包庇他?皇上若真包庇,那他就寫信給二叔,讓二叔找御史台的人,就不信御史台也拿他沒辦法。
嶺南王聽到他這番話,心下十分不贊同。
吃了虧就要認栽,死鴨子嘴硬又有什麼用?還不如早早散了先去治傷要緊。
果不其然,蕭景辰聽到這番話,嗤笑一聲,「受了傷寫字多麻煩?本將軍便替你省了。」
眾人一愣,有些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嶺南王瞧著蕭景辰臉上的譏諷,心底生出不妙之感。
未等他細想,下一刻,就見蕭景辰從懷裡掏出一個黃燦燦的東西,高高舉起,聲音冷冽,「眾將聽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