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哭聲瞬間止住,驚喜喊道,「覆盆子!」
這是山間常見的野果。只不過如今時日尚早,也不是每一處都有。而他這樣的小孩子,更是不可能搶得到。
可覆盆子那甜甜的味道,小男孩還是記得的。如今見到,自然欣喜無比。
姑娘笑嘻嘻的將覆盆子遞到小男孩的手裡。
正好此時,小男孩的母親也找了過來,不住打量,待看到孩子沒有傷著,才同那姑娘道謝離開。
姑娘見著兩人離開,才重新背起背簍往前走去,直到來到杏林堂,抬腳走了進去。
忙碌的藥童見到她進來,立刻笑了,「玉竹姐姐,你可算來了。」
被喚作玉竹聞言立刻笑了,「怎麼,小三,有事找我?」
藥童小三道,「誰不知道玉竹姐姐您做花膠的本事一絕?這不,剛送來了一批海貨。師父囑咐我要找您過來呢。可巧,姐姐您就來了。」
玉竹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又有船回來了?可有龍涎香?」
「有的,有的!」小三點頭,「師父就在庫房,玉竹姐姐您快去吧。」
玉竹連忙將手裡的背簍塞給小三,小跑著往後院的庫房而去。
「鄧掌柜,可是有龍涎香?」
她一邊問,一邊抬腳進了庫房,這才注意到,庫房裡此時站了不少人。
待看到林知南時,玉竹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姐姐,您也在?」
林知南笑道,「嗯。聽說這次得了不少龍涎香,我過來瞧瞧。」
「太好了!」玉竹彎著眼睛笑起來。
林知南知道她為什麼說太好了。
玉竹是個孤兒,聽說是還在襁褓里就被人遺棄在路邊。
范神醫遊歷時在草叢裡發現她,將她救了回來,就這么半當女兒,半當徒弟的養起來。
而如今,范神醫年紀大了,需要用到一個秘制的藥丸才能壓下身上的病痛。
而龍涎香便是這味藥丸的藥材之一。
前些日子便聽玉竹說,范神醫的藥剩得不多了,需要新製藥丸。偏偏,商隊出海好幾次,都沒有帶回龍涎香。玉竹是等得心急如焚。
如今,聽說龍涎香到了,哪裡能不激動?
林知南道,「你需要多久,儘管先取了去。」
玉竹一臉感激,「多謝姐姐。」
林知南擺擺手,「若沒有范神醫,珩哥兒也不可能長這麼大。救命之恩,區區龍涎香又算得了什麼?」
也不知是墜崖對肚子裡的孩子有了影響,還是孩子先天不足,總之,林以珩在月子裡的時候忽然發了大病。
那時她還在路上,人生地不熟的,哪怕找了個大夫過來也看不出林以珩到底是什麼問題。
在她絕望之際,是路過的范神醫出手,將林以珩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若不是有他出手,將林以珩救回來,這些年,她怕也已經跟著去了,又哪裡還有如今的日子?
當時,玉竹也在,自然清楚,忙安慰道,「如今珩哥兒的身子骨很好,姐姐且放寬心才是。」
林知南點點頭,又道,「這一次得到的海貨也有許多,花膠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交州一帶,人們對花膠很是喜愛,再加上玉竹的巧手製作,幾乎讓花膠成了杏林堂最搶手的東西。
玉竹不住點頭,隨後想起什麼,又急匆匆的去到前頭,從自己的背簍里拿了兩罐蜜罐出來遞給林知南。
「這是我親自釀的覆盆子醬。姐姐到了夏日胃口總是不好,不如試試這個。」
林知南笑著接過,這才發現玉竹的手上有幾道擦傷,「這是怎麼回事?」
玉竹有些無所謂的笑了笑,道,「來的路上有一架馬車出了事,險些傷到一個小孩子,我當時只顧著去拉那個孩子了。」
林知南道,「虧你還是個大夫呢,自己的手也不關心著點。一會去前頭擦個藥,花膠的事讓其他人先做也使得。」
「那不成。花膠必須今日入藥,不然味道就不對了。」玉竹沒同意,擺擺手道,「一點小傷,不礙事。再說了,我有羊皮手套。」
林知南知道她的性子,倒也不勉強。
平日裡上山採藥,這丫頭傷的又何止這一點,哪裡又耽誤她製藥了?
勸不住,索性就不多說,回頭再讓人送些護手的膏藥過來就是。
玉竹去挑龍涎香,挑著挑著,忽然開口道,「林姐姐,我記得你說過,龍涎香不是尋常人能用的起的。能用的,大約只有皇家或者勛貴?」
林知南不知道她為何這麼問,只點點頭。
玉竹道,「今日,那架馬車上,有龍涎香的氣味。」
林知南一愣,「你確定?」
玉竹點點頭,「雖然很淡,但確確實實是龍涎香的氣味。」
別說番縣,就是整個交州,能光明正大用起龍涎香的人也不多。玉竹只說馬車,不說其他,顯然是她也並不認識那架馬車以及馬車裡坐著的人。
或許,裡頭的人來頭不小,且不是交州一帶的?
林知南立刻便想通了,「嶺南王府老王妃的壽辰在即,又是整壽。嶺南王府大辦特辦,聲勢十分浩大,有什麼勛貴從別處而來,給老王妃賀壽實屬正常。」
說不準,連京城的人都來了。
林知南垂了垂眸子。
老王妃的壽辰,她不去,還不太行。
有些麻煩。
「林姐姐?」見林知南陷入沉思,且神色有些嚴肅,玉竹忍不住開口喚了一聲。
林知南回神,對她笑了笑,道,「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回去也注意些。范神醫的名頭不小,說不得會引來一些權貴上門。」
「若是覺得麻煩,不如去城外的別院住上一段時日。那裡你也去過,裡頭的人也認識你們,只去就成。」
玉竹笑了笑,「師父有的是辦法對付這些人,姐姐你就不要操心了。」
林知南想起范神醫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不是,論折騰人,那老頭子論第二,可沒人敢論第一。
……
郊外軍營。
一座座帳篷立在林間。帳篷用草藥侵染,全部染成了灰綠色。若不仔細瞧,還真瞧不見。
時不時有士兵列隊從帳篷外走過。揚起的灰塵讓原本悶熱的帳篷更添幾分濁氣。
臨雲又給蕭景辰續了一遍茶水,眼見外面的日頭已經西斜,這裡的參將還不來見蕭景辰,頓時忍不住罵道,「何定遠好大的架子!將軍,不如屬下去把人扭過來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