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胡氏被林知南那冰冷的目光一掃,心裡頓時覺得一涼,緊接著便是惱怒,當下就裝不住了,指著林知南怒道,「你說這些話,不覺得喪良心?」
「我和你大伯辛辛苦苦照顧你婆母和小姑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倒好,第一次上門就來說分家!個沒良心的東西,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想分家,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劉伯娘看著她這樣,有些咋舌。
不是說好她來唱白臉嗎?怎麼胡氏自己撐不住了?
她看向林知南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幸災樂禍。
胡氏這個人怎麼說呢?
她願意哄著你,同你好好說話的時候,你最好識相些。
不然,等她發瘋,不拔下兩層皮,她是不肯罷休的。
可憐林知南不知道,非要同胡氏硬碰硬。
這下子,有熱鬧可以看了。
林知南輕笑一聲,「要不是看在林青叫你們一聲大伯和大伯娘,我原不會走這一趟的。你以為分不分家,是你說得算的?」
「我和珩哥兒早就單獨立了戶頭,只需將婆婆和嵐姐兒接過來。你們便是不讓分家,又有什麼影響?」
她想先禮後兵,卻不想讓這些人以為她好欺負。
「呸!你做夢!」胡氏罵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我們家什麼目的,不就為了青哥兒那筆撫恤金嗎?我告訴你,想分家帶走那筆撫恤金,門都沒有!」
「青哥兒走了,留下一個老娘和么妹,是我和你大伯將她們養活的,不然,早就死在大洪水裡了。這是救命之恩,你婆婆親口說了,以後那銀子,就全給我們大房。你想拿走?我呸!沒門!」
她說得很激動,口水都要噴到林知南臉上。
林知南微微後撤,躲開漫天的口水,淡淡道,「朝廷規定,撫恤金是補貼給沙場戰死的士兵家屬的。其他任何人想要侵占,那是犯了律法,要下大獄的。」
「大伯娘,您剛才的話我沒聽清,您再說一遍,撫恤金是給誰的?」
胡氏一噎。
林青死後,他的撫恤金只有趙氏親自去領,才能領得到。
第一次的時候,朝廷的官員就明確說明其他任何人不能擅動,違者要打二十大板,甚至流放。
所以這點,胡氏是知道的。
她嘟嘟囔囔,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索性把大門打開,往門口地上一坐,開始大哭了起來,「作孽啊!老二家去得早,撒下孤兒寡母的。我家那個心善,不忍他們孤兒寡母的出去受欺負,一直沒分家,還好吃好喝的供著!便是有了前程,也讓青哥兒先去。」
「可到頭來呢?」
「來了這麼個黑心肝的玩意!」
她指著林知南怒罵道,「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上來就說是我們青哥兒的遺孀,霸著青哥兒留下的血汗錢還不夠,還要盯上他那一筆賣命錢!」
「我的天爺啊!你怎麼不睜開眼看一看!這心肝是黑成什麼樣,才能做出這等沒良心的事情來!」
「鄉親們,你們都來看一看啊!就是這個女人!她沒有良心啊!為了十兩銀子,連親戚長輩都不放在眼裡啊!」
永寧街這裡住的,也都是些尋常百姓。
平日裡這處房子只有一個老婆子住著,今日忽然來了這麼多人,眾人本來就好奇,如今胡氏的大嗓門一喊,頓時將許多人引了出來,都是好奇的打量著。
劉伯娘沒了發揮的餘地,便對著鄉親們說起今日鬧起來的原因。
聽得是大伯一直照顧寡母,結果林知南為了那十兩的撫恤金,上門就說分家,眾人的臉上都是憤憤!
這年頭,一個晚輩提分家已經是十惡不赦,更何況人家大伯對他們家有大恩。
「忘恩負義!」
眾人憤憤不平。
胡氏聽著周圍人的話,心裡不由得暗喜,又哭著道,「她手裡有青哥兒留下的銀子,嫌棄我們做大伯的窮,不肯與我們來往,生怕我們住到家裡來!」
「可她也不想想,家裡為什麼會窮成如今的模樣?」
「我家當家的沒本事,不過做些賣力氣的活,哪裡有那許多銀子養活兩家人?可這些年,不還是將我那妯娌和侄女,養得白白胖胖的?」
「我們也不想住到她家裡來,可這不是沒辦法?前些年洪災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但凡有些家底的,早被大洪沖得一乾二淨!更何況我們這些窮苦人家?」
她這話,將先前洪災的場面再次展現到眾人面前。
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對她的話也更信了幾分。
胡氏當下哭得更加賣力,道,「若不是為了給我那妯娌拿銀子看病,我們至於將老宅也給賣了?」
「如今我們一家子沒地方住,想著也沒分家,就先住她這裡來。結果她死咬著就要分家,還說什麼與她何干?」
「我們林家,怎麼娶了這麼一個黑心肝的媳婦啊!」
「青哥兒啊,你要是在天有靈,你就回來看看,看看你這個黑心肝的媳婦,是怎麼對你的大爹和大娘的啊!」
劉伯娘見她演得賣力,也跟著在一旁怒斥林知南。而其他人,聽了這話,也是指指點點的。
有人朗聲道,「這位大嬸,你不用哭!你只肖往縣衙一去,敲了鼓告她一句不孝。縣令大人最重孝道,保管你一告一個準!」
林知南抬頭,便見說話的是一個書生模樣,看來也是熟讀律法的。
若事實真像胡氏和劉伯娘所說,那胡氏真告上縣衙指不准縣衙那頭會怎麼判。最差,這院子也能判給林家大房。
可真的會這樣嗎?
林知南勾唇看向胡氏,笑道,「我瞧這位公子說得在理,要不,大伯娘,我們便去縣衙好好說道說道?」
胡氏心裡打了個突,忍不住暗罵剛才那個書生,好端端的提什麼縣衙。
真去縣衙,別說房子,怕是那筆撫恤金他們也再拿不到了!
她索性抱住門口的一個棗樹,怒道,「你這麼想去縣衙?為什麼,是不是早就跟縣衙的人有一腿?好啊!都說寡婦不安分!你這樣對得起死去的青哥兒嗎?」
「啪!」
林知南揚手,直接一個巴掌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