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安靜的落針可聞,若是別人,此刻哪裡敢踏進來?
蕭景辰卻半點都不在意,自行進殿後朝皇帝跪拜,「陛下。」
皇帝見了他,臉色微微緩和,「你怎麼來了?」
這語句愣是多了幾分溫和。
蕭景辰拱手,「臣今日於西郊領兵,在望龍山附近發現山匪的蹤跡,特向陛下請示,允臣兩千精兵,前往剿匪。」
皇帝的眉頭微微一皺。
西郊的望龍山是一大片山脈,那裡人跡罕至,山匪真藏在裡頭,倒真不易察覺。
那處離京城不遠,若真的山匪,對京城是一大威脅。
且,望龍山是什麼地方,光聽這個名字,就不尋常,哪裡能讓山匪占據?
皇帝道,「望龍山乃龍脈重地,不容有失。兵部,你們說。」
兵部尚書立刻出列。
眾人說起望龍山剿匪的事情來。
一旁站著的林思勉總算是緩了一口氣,悄悄看向前頭立著的太子。
太子依舊一臉病容,對他微微搖頭。
林知南這一番動作著實驚到他了。他的本意是請林知南入宮商量一番再做打算。誰知林知南直接敲了登聞鼓。
他看了一眼高台上坐著的皇帝,抿了抿唇。
不論如何,總得保住林知南。
望龍山剿匪的事情其實不算什麼大事,眾人絞盡腦汁,把能商議的事情都商議了個遍,還是很快結束了話題。
一停下,宮門處登聞鼓的聲音便又傳了進來。
眾大臣看著皇帝又黑下去的臉,再次恢復大氣都不敢出的狀態。
皇帝終是忍不住,朝著林思勉怒道,「你教的好女兒!」
林思勉跪地,「陛下恕罪!」
「小女莽撞,可小女著實委屈啊,陛下。求陛下垂憐!」
皇帝的臉一黑。
他自是知道林知南委屈,可那一枚丹書鐵券,先帝便有意收回,卻一直沒有好的藉口,如今好不容易收回了,怎能因林知南而改?
為了朝廷,林知南受些委屈又如何?他不是給了她補償嗎?
一個郡主之位,讓她與皇家血脈平起平坐,她還有什麼不知足?
韓若毅冷笑一聲,「委屈?林大人這話真是荒謬!且不說林氏女所言並未證實。單單陛下賜封郡主,便是天大的恩賞,她不高興,反而覺得委屈,呵!好大的膽子!」
這一番言語,立刻得到眾人的附和,紛紛指責林知南不懂感恩不敬陛下。
「臣提議,收回林氏女所獲封賞,並嚴懲!」韓若毅肅然道。
「陛下!」太子出列,道,「若林氏所言不假,夏家罪責罄竹難書。林氏是受害者,焉有處罰受害者的道理?且林氏為社稷做了諸多奉獻,陛下亦言其為臣女們之表率。此番功德,若是連冤屈都不能訴說,豈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燕王跟著出列,道,「兒臣附議。林氏所作所為,令得天下百姓俱贊太子仁政。此等功績不該埋沒,懇請父皇替樂安郡主主持公道。」
太子聞言,眉心狠狠一皺,再看高台上的皇帝,原本的有些許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陛下……」
太子還要說話,卻被皇帝揮手打斷,「大殿之上,只議國事。其他事情不必再言。」
「可……」
太子才開口,皇帝危險的目光便掃了過來,
「都無事可議?朝廷養你們這麼許多人,都是養閒人不成!」
眼見皇帝發怒,太子只能默默閉嘴。
如今這番已然是算好的了。皇帝不想議,便也是不想追究,只需要將林知南勸走,事情便不算壞。
林思勉跪坐在地上,也想清楚這一點,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議也好,總好過林知南受罰。
眾人大臣又互相對視一眼,各自使了眼色催促上報國事,轉移皇帝的注意力。
有一個大臣正要出列,蕭景辰的聲音忽然在殿內響起。
「歷朝歷代的慣例,但凡敲鼓鳴冤,必須審理。」
所有人的心在這一瞬間都提了起來。
這這這……鎮北將軍是在老虎頭上拔毛啊!
有離得近的,連忙拽了拽他的衣袖,瘋狂使著眼色讓蕭景辰閉嘴。
沒辦法,惹了蕭景辰或許會被打一頓,但這個時候惹怒陛下,那不是把林家往火坑裡推。
蕭景辰卻仿佛完全沒有感覺,也不在乎高座上皇帝難看的臉色,繼續道,「若是不審,登聞鼓豈不是形同虛設?百姓如何鳴冤?」
眾人懸著的心總算是死了,恨不得將頭直接埋進地里。
皇帝額頭冒起青筋,一雙眸子死死瞪著蕭景辰。
這臭小子,真當朕不敢殺了他嗎!
燕王輕笑一聲,「前些日子,有傳言說鎮北將軍同樂安郡主交情不淺。如今看來,蕭將軍是在為樂安郡主鳴不平?」
蕭景辰淡淡掃了他一眼,「聽聞燕王殿下與那位夏大人關係也不錯。殿下這麼說,是在袒護夏大人?」
燕王心頭大驚。
他與夏君賢接觸不過兩三次,每一次都是很隱蔽的,怎麼就被蕭景辰發現了?
太子一脈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夏君賢是林知南的夫君,論立場,自然是算太子一個派系的。燕王接觸夏君賢,尤其是夏君賢同林知南的關係並不和睦的情況下,打的什麼主意,眾人焉能猜不到。
燕王察覺眾人的視線,很努力控制,這才沒讓自己在眾人面前變了臉。
「蕭將軍此言差矣,本王不過在街上偶遇了夏大人一次,著實算不上關係不錯。」
「不過,本王觀夏大人也是翩翩君子一枚,不似樂安郡主口中那般忘恩負義,莫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蕭景辰淡然,「臣只看證據,不會相面。」
燕王頓時一噎。
宋喆半眯著眼,聲音幽幽,「古語有云,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光看面相便知一個人的好壞,御史台也不必學其他的,一個個都去道觀進修去吧。」
哼!他就是替林知南說話,又怎麼著?
京城那麼多公子姑娘,他如今最喜歡的便是林知南的。
沒辦法,小姑娘辦的事情的確讓百姓受益。
光是這一點,就甩其他人千萬倍。
而他平生,最恨的便是夏君賢此等敗類,表面樣貌堂堂,實則骯髒腐敗。這樣的人,他還見得少嗎?
今日的事情不管如何,他都會參夏君賢一本。
直到夏君賢頭頂的烏紗帽被摘了,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