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久久沒有言語。
若沒有外頭那些留言，一個外甥女，他自然不會吝嗇給一個郡主的名聲。
「看在丹書鐵券的份上，朕可以賜她郡主之位。只是如今的身份不妥，換一個。」
只當是另外的人，若有人認出來，便說是長得相似，其他人想來也不敢妄議。
長公主深深閉了閉眼。
若是這樣，她何必拿出來一個丹書鐵券？她只需偷偷做就是。
「陛下，染染同夏君賢生了一雙兒女，身份怕是換不得。」
為了那一雙兒女，蘇染染便離不開夏家。換身份只能算掩耳盜鈴，根本沒有意義。
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胡鬧，不換身份，她難道要頂著郡主的名頭去給一個臣子做妾？」
長公主又深深拜了一拜，「妾身跪求陛下，再給一個恩典，請求給染染同夏君賢賜婚。」
「胡鬧！」
皇帝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夏君賢有正妻，那正妻還是林家的姑娘。你讓朕賜婚，是想逼死林家姑娘不成？」
那他成什麼人了！
真是如此，林家能善罷甘休？
林家不是最要緊的。
要緊的是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陛下！」長公主道，「賜婚怎麼能算是逼死林家姑娘呢？皇家的郡主與她一個臣子之女平起平坐，這是抬舉林家。林家以及林家女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平起平坐？」皇帝微微眯眼。
長公主點點頭，「妾身不求讓染染當那唯一的正妻。為了兩個孩子，染染願意當平妻，奉林家女為長，如此，便不算是欺壓了林氏女，也能平息林家的怒氣。」
「呵！」
皇帝給氣笑了。
要皇家的郡主認他們為長，才能平息林家的怒氣。什麼時候，林家能凌駕於皇家之上了？
高台上，皇帝的氣息變得越發冰冷。
長公主垂下頭，斂去眸子裡的精光。
「到底是皇家血脈的郡主，奉臣女為長不像話，便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皇帝說著，對李公公道，「傳朕的旨意，奉長公主之女為曦晨郡主。朝日初升，萬物復甦，取新生之意。」
他頓了一下，又道，「曦晨與夏君賢青梅之情，朕感念之，今日賜婚，由禮部擇吉時成親。」
李公公的身子微微一頓，在心裡幽幽嘆了一口氣後，躬身應下。
長公主聞言，長長鬆了一口氣，「妾身謝過陛下。」
皇帝由著她跪下，又道，「外頭的流言頗重，朕希望你能給天下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朕能下旨賜封，也能下旨褫奪。」
「是。妾身明白。」長公主道，「到底是讓樂安縣主受了委屈，妾身打算將西郊的溫泉山莊轉贈給她。」
皇帝聞言，挑了挑眉，「那是你母妃的嫁妝。」
袁家當初也曾顯赫，給袁妃的嫁妝當時也是轟動一時。這些年的經營下來，溫泉山莊已然是京城周邊最為盛名的地方。連一些妃子都時不時去裡頭玩一玩，可以說是長公主手裡頭最重要的產業。
果然是為了女兒，什麼都肯。
長公主笑道，「只要樂安能與染染和平共處，她便是要妾身全部身家，妾身也沒什麼不能給的。」
皇帝聞言，沒有多說什麼，揮揮手，讓她走了。
從皇宮出來，長公主沒有著急回公主府，而是一路去了別院。
別院內，這兩日，蘇染染已經略微能動一動，原本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此刻已經添了一抹紅，看著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母親！」
見到長公主進來，蘇染染的臉上滿是笑容，很是高興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母親」直叫得長公主渾身上下舒坦不已。
她應了一聲，問道，「今日身子如何？」
「好多了。」蘇染染答道，「只是江太醫說我必須臥床靜養。別的也就罷了，只是躺這麼多日子，我身上總是不舒坦。」
「而且……而且……」
「母親面前說話還吞吞吐吐的？」長公主不由得露出笑意，「你儘管說，怎麼了。」
蘇染染微微別開臉，有些難過的說道，「母親，我只是想孩子們了。」
她一直同兩個孩子是分開的。之前住在夏家，偶爾還能見兩個孩子一面，如今出來別院，別說見一面，便是偷聽一會兩人的聲音她都做不到。自然是很想的。
長公主也曾想辦法去見過那兩個孩子，都是極其乖巧的，如何能不惹人憐愛。
本想掉一掉蘇染染，讓她不要那麼將夏家人放在心上的，現在確實顧不上了，道，「你以後就能日日夜夜見到他們，何必急於一時？」
蘇染染猛的抬起頭來，一雙眸子亮亮的，「母親，你說真的？」
長公主見她這樣，真是又心疼又覺得可笑，「你呀！做人不要那麼單純，該多著給自己留個心眼，別讓人牽著鼻子走才是」
「那，母親說的日日夜夜都能見孩子們的話，可是真的？」
蘇染染追問。
此刻，除了孩子們的事，其他的事情，她是半點都不在意。
長公主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真的。本宮已經求得陛下的同意，也許明日，聖旨便會下來。屆時，你便是大晉的曦晨郡主，你也可以順順利利的嫁入夏家。你是夏家的主母，想見兩個孩子又有何難？」
蘇染染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長公主由衷道，「謝謝娘親。」
長公主便笑了，「你是本宮的女兒，本該值得這世上最好的。好好養傷，等你的傷養好了，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嗯。」
蘇染染重重點頭。
長公主從蘇染染的房間出來，看了看外頭的夜色，問素言道，「再有幾日便是年關，想來林家的老爺子也該歸家了吧？」
素言應聲道，「是。前頭傳了消息回來，說林老爺子本該早就進京了，只不過被大雪阻攔。如今太子命人將路都清掃出來，想來這兩日已經回來了。」
「那就好。」長公主笑了笑，「林知南倒是個堅韌的脾氣，本宮之前算是輕視她了。就是不知道，林老爺子的話，她還敢不敢忤逆。」
「自然不敢。」素言道，「聽說林大姑娘從小是林老爺子教養長大的，最聽林老爺子的話。若是林老爺子發話，她必不敢不從。」
長公主臉上的笑意更甚，「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