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愣之際，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蘇染染回神，抬頭望去，便見一個身著華服的婦人抬腳走了進去，如在公堂上見到的那般奢華富貴。
只除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匯集。
蘇染染愣愣的，心中竟沒有太多找到親人的歡喜，只是有些發懵。
長公主則是沒忍住，再次哭了出來，「染染。本宮……」
她才張口，便哽咽起來，想要說的話也全然沒辦法說出口來。
孫麽麽見蘇染染髮愣，也不似平日的激靈，偷偷伸手進到被子裡，使勁推了一下，低聲道，「快叫娘親。」
蘇染染回神，望著長公主的眸子裡瞬間便溢出淚來，啞著聲音叫到，「娘親。」
長公主聞言，不由得捂住了嘴。
她怕她不這樣做，便會當著眾人的面大哭出聲。
好一會，她回了一聲「誒」，再也控住不住，撲到床邊，拉起蘇染染的手，「我可憐的女兒。這些年，你受苦了。」
蘇染染眼淚含淚，微微搖頭，「染兒不苦。染兒這輩子能找到娘親，一點都不苦。」
長公主聞言，頓時又落下淚來。
她的染染長得很好，如此的乖巧善良。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開眼，讓她從小就受了這麼多的苦楚。
母女兩人自是抱在一起哭了好一陣，又說了這些年蘇染染生活上的事情，這才堪堪收了淚。
蘇染染猶豫了好一會，想著該怎麼問公堂上的事情，卻始終開不了口。
長公主察覺到她的想法，便道，「你是不是想問歸鴻居的事情？」
蘇染染猶豫著點點頭。
長公主道，「不過是小事，母親自會幫你打理好。你就好好養傷，等養好了傷，母親便八抬大轎，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入夏家。」
蘇染染大驚，一雙眸子瞪得圓圓的，「母親這是什麼意思？」
長公主微微挑眉，「你是本宮的女兒，生來便是郡主，身份高貴無比，怎能做一個妾室？自然該是當家主母的。」
「若不是你有了夏君賢的一雙兒女，本宮斷不會將你嫁入夏家。」
夏家什麼人家，也配做她的親家。不過是看在蘇染染和兩個孩子的份上。
蘇染染藏在被子裡的手悄悄攥緊。
這就是身份帶來的天然優勢。
只要身份抬了上去，不需要她做什麼，曾經想要的東西自然而然就會到她的手裡來。
這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她忽然想到林家，踟躕了一會，開口道，「這……這林家不會同意吧？」
別說大晉，便是前朝那麼多年，都不曾聽說哪個人能娶兩個妻的。
她若是做了正妻，林知南呢？她能同意？林家能同意？
長公主想起林知南的態度，臉色微微一沉，「林家自然是不同意的。」
蘇染染一驚，心已經提了起來。
長公主卻是冷笑一聲，「林知南倒是聰明，躲在林家不肯出來。」
「染染，你放心。區區一個林家而已，母親有的是辦法解決他們。」
蘇染染微微張嘴，卻是微微搖頭，「娘親，我……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一聲娘親再次將長公主叫得激動不已。
她拉著蘇染染的手不自覺加重幾分力氣，「好孩子，不用求。你想要什麼，娘親都會滿足你。」
蘇染染有些不好意思，軟著聲音道，「少夫人雖然對我有些誤會，可她是君哥哥的夫人，我……我不想為難她。」
「我能做君哥哥的姨娘，心裡已經很滿足了。娘親就不必為了我的事情勞心了。」
「胡鬧！」長公主低喝一聲，「你是本宮的女人，是大晉的郡主，怎能與人為妾？」
「可……可是……」蘇染染的眼中漸漸有淚溢出，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林家勢大，娘親雖貴為公主，卻也不一定能與他們抗衡。染染不想讓娘親為了我的事情，與他們為敵。」
長公主一愣，隨即眼眶也熱起來。
她的染染，是如此的善良體貼。
哪個女子願意做妾？可為了不讓她為難，不讓她與世家交惡，染染寧肯自己受委屈。
這便是世家夫人常說的，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嗎？
真的，真的，太貼心了。
一旁的素言也是一臉的感動，忍不住開口道，「郡主當真至純至孝。」
正公主不住點頭，表示認同。
似乎被他們誇得受不了，蘇染染很是害羞的別過臉去。
孫麽麽見兩人母女情深，心頭也是一陣陣的歡喜。
見兩人為林知南的事情為難，孫麽麽道，「老奴倒覺得不必殿下與林家交惡。」
幾個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孫麽麽笑道，「如今的困難無非便是少夫人不肯讓位……」
「孫麽麽！」蘇染染急了，連忙喝止她，「我說了，不要為難少夫人。」
長公主見她還這麼說，拍了拍她的手，神色嚴肅了幾分，「染染，良善是好事，可也不全是好事。你如今身份不同，該硬起心腸的時候便該硬起來。」
「你的身份註定不能當一個姨娘。不想你的將來，你可想過兩個孩子的將來？可想過本宮的顏面，皇家的顏面？」
「此番種種，都不會允許你只當一個姨娘。」
蘇染染被她說得愣住，半響低垂下眸子，有些失落道，「娘親說得對。染染知錯了。」
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也沒有多說什麼，總要蘇染染自己想明白。
「你繼續說。」她吩咐孫麽麽。
孫麽麽這才繼續開口，道，「以少夫人如今的身份，想來也是不肯做妾的，林家也不會輕易同意。這件事，長公主殿下若是出面，便成了以權壓人。不僅林家那邊不好交代，怕是御史台那邊也不會袖手旁觀。說不得會直接參奏殿下，到時候事情就更不好辦了。」
這也是長公主之前沒有直接動手的原因。不然，她不必私下裡找林知南去說，直接當著林家眾人的面施壓就好。
孫麽麽繼續道，「這也好辦。少夫人雖說出身林家，可如今已經嫁入夏家，便是夏家的人。且誰是正妻，本就是夏家的事。讓夏家出面，才是正理。」
素言微微皺眉，「此事殿下自然知曉。如今的問題是林知南躲在林家，不肯出來。夏家就是想做什麼，也不敢當著林家的面直接動手。」
孫麽麽笑了，「這就更好辦了。大晉以孝治國。若是老太太病了，少夫人作為孫媳婦，難道還能躲著，不回夏家侍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