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管事覺得，這徐記分明是不將眾人放在眼裡。
今日只能買這些，不夠明日再來？那明日又是什麼價錢？
這分明是知道他們炭火不夠，想多從他們身上多賺些銀子啊。
「你們徐記的算盤都打到我們臉上了！怪不得說無奸不商，這是為了賺點銀子，連臉面都不要了！」耿管事怒道，「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請你們東家出來，好好解釋一番，不然，我們就京兆府尹見！」
「看看你們這等賺黑心錢的行為，官府到底管不管得了。」
劉掌柜的臉沉了下來。
耿管事這不是耍無賴嗎？
漲價也不是他們一家漲。至於賣多少，東家也是看庫里還存了多少，不然，果真一家全買去了，讓其他家怎麼辦？
耿管事眸子裡閃過一抹得意。
若是能趁著這個機會見到這徐記的東家，他也算大功一件。
「哼，劉掌柜，都是替人辦事的，我不為難你，還是快些去請東家出來。」
「欸，等等。」就在劉掌柜還在思索要怎麼辦時，旁邊忽然冒出一個人來朗聲道，「給我來五百斤花灰炭和一百斤銀炭！」
耿管事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你是哪家的！懂不懂規矩？」
眼看著劉掌柜快支撐不住，這人冒出來買炭，不是拆他的台嗎？
那人「嘿嘿」一笑，「我哪家的同你有什麼關係？買炭有什麼規矩？不就是問清楚價格，該給多少銀子給多少？倒是你們磨磨唧唧的，耽誤時間！」
「你！」
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
耿管事怒道，「你就當真願意按著徐記的規矩來買炭？這麼點炭，哪裡夠用？別告訴我，你就是專門來當冤大頭的！」
那人更奇了，「這麼多炭，我們家大人可夠用好些天呢。再說，更多的，我們也買不起啊。」
「左右也只能買這麼多，你們想多買，自個商量去吧。別耽誤我的事。」
「劉掌柜，請吧！」
劉掌柜臉色一喜，忙將人迎了過去。
那人走到耿管事身邊，腳步微頓，「這麼多炭都不夠用，看來張侍郎大人家裡果然家大業大！此事，我會同我們家大人仔細說說。」
耿管事的臉色徹底變了，咬牙道，「你到底是哪家的？」
那人微微一笑，「我家大人御史台宋大人。」
眾人一時譁然。
御史台宋哲宋大人！
那可是出了名的愛抓人小辮子。
若是今日的事情傳到他老人家耳中，只怕沒一個人能討到好處。
一時間，眾人色變，哪裡還敢繼續為難劉掌柜？紛紛出聲道，「我也要五百斤花灰炭和一百斤銀炭！再來一千斤灶炭！」
「我也一樣！」
「我也一樣！」
……
耿管事見眾人紛紛出聲，知道先前的謀算是徹底不成了，抿抿嘴，退到一旁。
這件事能這麼順利解決，真多虧了御史台宋大人家的這個採買。
劉掌柜派人去取炭火，又囑咐了要親自到宋大人府上，額外還多送了一百斤花灰炭。
「今日多謝。不知您如何稱呼？」
「在下姓周。」
「周管事，今日多謝您解圍。」
周管事擺擺手，「徐記能做到如今這份上，已經算是仁義。我們大人對你們徐記也是多有讚許。」
劉掌柜連連擺手，直道，「不敢當。都是東家這麼吩咐的。」
周管事也沒有多說什麼，買好了炭便離開。
劉掌柜去處理其他人的事情，直到最後，才發現耿管事在角落裡站著一直沒走。
他笑了笑，親自走過去同耿管事打招呼，「不知耿管事可還要買炭火？」
耿管事尷尬的咳了一聲。
他一直沒走，為的不就是買炭火嗎？
「就按你們規定的量，灶炭、花灰炭、銀炭，各式的炭火都要。」
劉掌柜聞言便笑了，「好咧。您這邊付銀子。」
生意順暢，劉掌柜笑得很是開心。
就在這時，一個小二打扮的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對劉掌柜道，「劉掌柜，王叔在不在？糧鋪那邊出事了。」
來人正是糧鋪的小廝寧福生。
劉掌柜聞言，臉色微變，拉著寧福生去了後院，急急問道，「糧鋪怎麼了？」
寧福生像是一路小跑過來，此刻喘氣喘得厲害，努力吸了幾口後才有辦法開口道，「商行的人來了，說是要見東家。他們還封了糧鋪，說是今日不讓賣糧了。」
「鋪子外頭可等了不少百姓，都等著買糧呢。」
糧鋪那邊可是分毫未漲，且城中其他糧鋪的糧食早已告罄，也就徐記還能源源不斷的提供糧食，可以說大半京城的百姓可都指著徐記吃飯呢。
如今商行搞這一招，分明是不懷好意。
劉掌柜想起先去林知南提醒過，會有這樣的情況出來，忙道，「王叔今日出城去莊子上了。你且等著，我這就派人去找東家。」
京城的路在清掃，王叔惦記著莊子上暖房裡的東西，迫不及待就往外頭去了。
……
林知南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半點不覺得意外。
糧食的價格不漲，她斷送的是眾多糧鋪的發財路，那些人怎麼可能坐得住？
到現在才找過來，林知南都覺得他們定力果然好。
「姑娘，不如請大公子幫忙出面？」
林知南畢竟是內宅婦人，不好出面，而且，商行那些人都是些老油條，也不一定會給林知南面子。
請林顧北出面，是最好的。
林知南微微搖頭，「不妥。此事，不能讓林家出面。而且大哥還在養傷，也不能什麼事都讓他來處理。」
淡春聞言，無奈道，「得，奴婢今日又要在攬月閣躺上一日了。」
林知南出門的時候，都是淡春換上她的衣裳躺著，裝作林知南還在的樣子。
林知南微微一笑，「辛苦你了。回來的時候給你帶沁香齋的桂花蜜藕解解饞。」
說起來也禁她的點心好些日子，該給她一點甜頭。
淡春喜滋滋的應下。
林知南則換上衣裳，帶著面紗來到了柴炭行不遠處的糧鋪。
此時糧鋪外頭圍了好幾圈的人，都在對這糧鋪指指點點。
「今日是怎麼回事？怎麼不開門？」
「不會是徐記的糧食已經賣完了吧？」
「不會吧！那我們豈不是要去其他糧鋪買糧？其他糧鋪的糧那是人能買的嗎？」
一時間眾人愁雲慘澹。
林知南聽了兩句，便繞到後院，從後門進去。
才到糧鋪的後院，便聽見一個蒼老有些低沉的聲音怒喝道，「哼，商行這麼多老前輩在這裡乾等著，你們的東家好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