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曜有些驚訝的抬起頭。
「母后認為這事跟我有關?」
他漆黑的瞳仁閃了閃,之後露出一絲自嘲。
「母后之前說兒臣長大後,覺得兒臣有些陌生了,兒臣倒是覺得,母后也陌生了。」
「所以此事真的與你無關?」
「如卿小產,對我而言有什麼好處?」
慕容曜眼中帶著隱忍:「她遇上這種事,兒臣心中也不好過,沒想到母后來這裡,卻用這種歹毒的心意揣測兒臣。」
「在您心目中,兒臣就真的如此不堪?」
蘇柳兒一時語塞。
她嘆息一聲。
「不是你便好,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我感覺有些事我已經看不清了……」
她似是有些疲憊。
慕容曜走過去,拿出帕子,將她臉上的雨水擦了擦。
「兒臣知曉這些年,讓母后為難了不少次,母后疼愛兒臣,兒臣心裡比誰都清楚。」
「既是如此,那你為什麼不聽母后的話?」
蘇柳兒看向他:「你明明知曉,母后想你平平安安就好,不求那個位子。」
「母后說這話,有些遲了。」
慕容曜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暗芒。
「皇位是兒臣畢生所求,但是兒臣跟您保證,若是兒臣真的贏了,便將九哥放逐到遠離京城的地方,讓他安穩過完下半輩子。」
蘇柳兒一愣。
慕容曜神色認真。
「兒臣知曉在母后心中,九哥也很重要,兒臣也不想最終傷了母后的心,您放心,我不會要九哥性命的。」
蘇柳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她不再說這個話題,只是低聲道。
「如卿的事,你怎麼看?」
「這事我也覺得蹊蹺,會盡嚴查府中的人,若真是人為,兒臣絕對不會姑息。」
「那便好,如卿現在心中悲傷,你多陪陪她。」
蘇柳兒看著面前的雨簾,緩緩開口。
「我先回宮了,過兩日如卿好點了,本宮再過來看她。」
「好。」
慕容曜讓人拿來傘,撐在蘇柳兒的頭頂,要親自送她離開。
到門口後,蘇柳兒忽然回頭看向他。
「曜兒,你究竟……愛不愛冷如卿?」
慕容曜的腳步頓住了。
他思索一番後,緩緩道。
「剛開始的時候,兒臣對她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久而久之,卻發現她跟兒臣想像中的不一樣,有時候,兒臣會不自覺的在意她的喜怒,想看見她。」
「即使她做了一些兒臣覺得過分的事,但是卻又對她生氣不起來,反而會覺得有些可愛……兒臣也不知道 ,這是不是愛。」
蘇柳兒卻很欣慰的笑了。
「這就是了。」
「曜兒,世間最難得的便是真心人,你要好好珍惜她。」
她拍了拍慕容曜的肩膀,轉身搭上玉芝的手,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等到馬車消失在雨簾中,慕容曜還久久未動。
他剛剛的回答,並非是撒謊。
而是實話。
蘇柳兒卻說這便是愛。
慕容曜站了片刻,隨後涼涼一笑。
有些荒謬了。
身側,費紹低聲道。
「王爺,雨越來越大了,您還是回府中吧。」
慕容曜轉身,走了進去。
他眸光沉思,神色中帶著些許冷意。
「母后今日狀態有些不對,你讓宮裡的眼線打聽一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屬下明白。」
慕容曜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回到了冷如卿的院子。
屋內,下人已經被冷如卿遣退。
她一個人靠在床上,手裡拿著一個東西,有些出神。
慕容曜走過去,才發現她拿得是一頂做工粗糙的虎頭帽。
這虎頭帽上次也給他看過,比起上次,這次更完善了一些,還歪歪扭扭的繡了一個「福」字。
他別開眼,坐到床邊。
「怎麼還不休息?」
「睡不著,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明明昨日還好好的在我的肚子裡。」
冷如卿摸著自己的小腹,看嚮慕容曜:「你怎麼想的,慕容曜,我覺得不對,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慕容曜握住她的手:「你好好養身體,別想太多了,剩下的交給我。」
「嗯。」
冷如卿將手中的帽子拿起來,之後突然戴在了慕容曜的腦袋上。
她擠出一個笑意。
「我就說這帽子做的不對勁,原來是做的太大了,小嬰兒哪會有這麼大的腦袋。」
「我看這帽子你戴正合適,慕容曜,送給你吧。」
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一顆一顆的砸落下來,落在了他的手背。
慕容曜覺得被她眼淚滴過的地方,有種灼灼的痛。
他將冷如卿拉入懷中。
「別哭了,府醫說了,小產後不能經常流淚。」
「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
冷如卿聲音哽咽:「這些天我真的很期待,時常會想著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忍不住想像他的樣子,可是突然就這樣了……」
冷如卿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來脆弱極了。
慕容曜從未見過她這樣。
他沒說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哭了一陣後,冷如卿靠在他的懷中,逐漸睡了過去。
慕容曜小心翼翼的將人放在了床上。。
正準備替她蓋好被子,卻見她手裡還拿著那個虎頭帽子。
慕容曜原本想將帽子拿開,卻見她攥的死死的,不肯鬆手。
他目光頓了頓,之後便隨她去了。
走出冷如卿的院子,慕容曜胸口那股壓抑的情緒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愈加沉重。
他腦海中反覆浮現她淚眼朦朧的樣子,攪得他煩躁不已。
「王爺。」
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
慕容曜轉頭,看見林秀怡從旁躡手躡腳的走過來。
她神色又激動又害怕。
「王爺,臣妾的事……算是辦成了嗎?」
「嗯,不過,你還需要替本王做一件事。」
慕容曜微微低頭,跟她說了些什麼。
林秀怡神色有些遲疑。
「那這樣……臣妾豈不是要被父皇和母后問罪?」
「到時候本王大業成就,本王便是皇上,誰敢問你的罪?」
聞言,林秀怡目光稍稍安定了一些。
雖然還是有點遲疑,但是如今事情做都已經做了,再多做一步,差別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