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扔回自己的院子，薛媛才回過神。
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神色有一瞬的空洞，而後猛然大笑起來。
笑得癲狂又悲傷。
「王妃，您怎麼了……」
院內的丫鬟聽見動靜快步過來，看見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我到底在奢求些什麼？這麼多年，他心裡始終只有那個女人！」
薛媛又哭又笑，用手狠狠地捶打著地面，眼淚大顆的滾落下來，狀態有些瘋癲。
丫鬟跪在地上拉著她。
「王妃，您別這樣，您的手受傷了，奴婢讓人給您包紮……」
「滾開！」
薛媛一把揮開她，逐漸收住了眼淚。
她低頭看著受傷的手，灼灼的疼痛似乎正在擴散開來，從手背處一直蔓延到心底。
薛媛突然就笑了。
王爺，這可是您逼我的。
涼亭內。
蘇柳兒站在亭中，目光淡淡的落在不遠處的湖面上。
粼粼的水光蕩漾，忽的有些刺痛了她的眼。
剛剛薛媛吻上蘇晟的那一幕，在她的腦海里久久不散。
她手指微微收緊。
人是她要讓蘇晟娶的，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為何還會有心痛的感覺？
「參見榮親王。」
身後傳來玉芝的聲音。
蘇柳兒回過神。
她平復了下心情，緩緩轉過頭。
蘇晟換了一件藏青色的華服站在她的身後，冷峻的臉上目光直直看過來，對上她的眸子。
蘇柳兒道：「玉芝，你先下去吧，本宮與榮親王有事要單獨說。」
玉芝點頭，轉身退下了。
蘇晟走到她的身側。
「若是沒什麼要緊的事，你是絕對不會過來我府中的……是為了曜兒的事嗎？」
「嗯，的確是關於曜兒的。」
聞言，蘇晟有些自嘲的一笑。
果然。
除了孩子，她怎麼會主動過來見自己？
蘇柳兒開口直接道。
「我想要讓曜兒離開京城，去京外要一塊封地，不要回京了。」
蘇晟一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曜兒經營了這麼多年，他的勢力重心都在京城，你若是讓他離京，那便是讓他的心血付之一炬！」
「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想讓曜兒去京外做一個閒散王爺，遠離這些紛爭。」
蘇柳兒轉頭看向他。
「我如今非常後悔，為什麼沒在一開始就阻止曜兒，造成今日這般局面……」
當初太子未立，慕容曜說他想要爭取一番。
她見他眸光清澈，以為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得到皇上垂青，便也沒有多加阻止。
後面卻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等到如今，慕容曜早就已經不是那個趴在她腿上一臉天真的孩子了，他遠遠的脫離了她的掌控。
蘇晟沉默了一會，而後道。
「你就算如今想阻止也晚了，曜兒定是不會離京的，逼急了，他只會孤注一擲去爭一爭那個位置。」
「這就是我今日要來找你的原因。」
蘇柳兒緩緩道：「你不要再支持曜兒，只要你倒戈，曜兒最大的助力便沒有了，即使他想要爭，也沒有任何勝算。」
蘇晟神色變了變，有些不敢置信。
半晌，他才沉聲道。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曜兒他會恨死我的。」
「是我們。」
蘇柳兒眼眶微紅：「但是我寧願他恨我一輩子，我也不想看見他走上那一步路，若是他死在我的面前……我會瘋的。」
蘇晟眸光黯了黯。
「你現在要瓦解曜兒的權力，你有沒有想過，珩兒想要殺了他，便是輕而易舉。」
「珩兒不會的。」
「你這麼肯定？」
蘇晟聲音有些冷：「親生的尚且不能完全信任，更何況不是親生的。」
「珩兒是我帶大的，我了解他，他一直都是個善良的孩子。」
蘇柳兒擰眉，對他的反應有些額不滿：「珩兒到底也是你的親外甥，你對他這麼狠心？」
「你難道不清楚我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漠麼？當初若不是你顧念大姐難產去世珩兒沒有生母，你也不一定會那麼堅決地入宮，我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蘇晟情緒有些激動。
「你為了他放棄了我們的未來，你讓我如何能心平氣和的面對他？還有大姐……她對慕容霆死心塌地，連蘇家都可以棄之不顧，結果呢？」
「她難產而死，而慕容霆後宮女人如雲，我甚至都懷疑，大姐的死就是慕容霆造成的！她就是沒腦子的蠢女人！」
提及往事，蘇晟的眼中滿是陰鷙。
蘇柳兒也動了怒。
「大姐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我們的關係，若是知道了，她也不會想讓我入宮！我命都是大姐給的，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親姐姐，我不允許你這麼說她！」
聞言，蘇晟沉默。
他們好不容易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他不想再爭執下去，便緩和了語氣。
「這事你找我，我也沒辦法。」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早就已經將大權逐步交給曜兒了，我現在說不幫他，於他而言也沒什麼大的影響，這場博弈已經收不了場了。」
聞言，蘇柳兒神色一沉。
蘇晟道。
「事已至此，你何必考慮這麼多？如今沈樾被打入天牢，若是他死了，珩兒便處在弱勢，只要曜兒拉攏漢陽王，那麼贏的人定是曜兒。」
「曜兒是我們的兒子，他登上皇位，你不高興嗎？」
蘇柳兒神色越發凝重。
半晌，她開口。
「總之，你不要幫著曜兒謀取皇位了，我已經讓珩兒去請求皇上，放曜兒離京。」
「珩兒是我一手帶大，他聰慧異於常人，我有預感，若是曜兒還繼續下去，最後一定會輸的一敗塗地。」
聞言，蘇晟有些詫異的看向她。
「難不成，珩兒有什麼後手？」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種預感。」
蘇柳兒道：「我說的話，你照做便是。」
誰知蘇晟卻別過了眼。
「我這次……不能答應你。」
蘇柳兒心裡「咯噔」一下。
蘇晟深深地看向她。。
「我是為了曜兒，也是為了自己……等到曜兒登基，我們便離開這皇城，隨便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做一對普通的夫妻，好不好？」
「你真是瘋了！」
蘇柳兒勃然大怒：「我是皇后，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還不死心嗎！？」
「你讓我如何死心？你原本就該是我的！卿卿，你想想，我們的兒子登基為帝，這世間便再也沒人能阻攔我們，你還守著那空蕩蕩的宮殿做什麼?」
「還是說……你心裡已經沒我了？」
蘇柳兒只是冷冷的看向面前的湖面。
「從我入宮開始，我們之間便沒有任何可能了，今日我說的話，你好好考慮，若是你不同意，我自己想辦法。」
說著，她就要走。
「卿卿……」
蘇晟一把抓住她的袖子。
卻被蘇柳兒無情甩開。
「我等你回復，若是你執意將曜兒推上不歸路，那這輩子也別來見我了！」
她目光冷冽，直接走出了涼亭。
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