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擦著採蓮的脖頸擦過,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將她一縷黑髮給削了下來。
採蓮伸手接住自己短髮,眼神幽幽的瞥向沈樾。
「少將軍好生勇猛,對於奴家這種弱女子也不手下留情麼?」
沈樾將手中的刀轉了轉,目光如冰。
「你是誰的人?」
「少將軍若是看中奴家,奴家就是少將軍的人啊~」
採蓮笑容嫵媚。
隨後一伸手,將旁邊的窗戶打開了。
「今夜與少將軍談的有些過火了,改日等少將軍稍微有閒情雅致了,奴家再來吧。」
沈樾目光一凜。
「想走?」
他飛身過來,想要抓住她。
卻見採蓮伸手朝著他扔出幾枚暗器。
趁著沈樾躲避暗器的空隙,她猛然轉身,跳出了窗外。
外面的走廊響起幾聲驚嚇聲。
沈樾單手撐著窗戶,立刻跟著跳了出去。
他身形落在外面的那一刻,一眼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飛快的扎進了水裡。
沈樾幾步走到畫舫的欄杆邊,看見湖中央,採蓮像是一條靈活的魚,飛快的到了對岸,之後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單手按在欄杆邊,英挺的眉頭緊緊蹙起。
身後,藺陽快步走過來。
「少將軍,發生什麼事了?」
「畫舫內有奸細。」
沈樾想了想,低聲道:「我猜測,可能與滄瀾國有關。」
連大衍國的江南那邊沒有紅楓都不知曉,很可能是滄瀾國的人。
加上拓跋燁那瘋狗已經進京了。
他可不行他只是安安分分的來投誠。
藺陽見他一手拿著短刀,便問道。
「您剛剛遇襲了?」
「嗯,不過對方沒有得逞……我記得這畫舫背地裡是萬尚書負責的,看樣子,他怕是要倒霉了。」
畫舫內居然被混進了敵人的奸細,此事是萬贛的失職。
等慕容珩知曉了,萬贛那老小子算是攤上事了。
藺陽神色有些複雜。
「萬尚書是不是倒霉,我不知道,但是……少將軍,您可能有些麻煩了。」
藺陽用手指了指畫舫一樓。
「剛剛您跟那位採蓮抱在一起的場面,可是都被韓姑娘看在了眼裡……」
沈樾神色平靜。
「看就看到了,又如何?她是將軍夫人麼?」
「……不是。」
「那不就得了。」
聞言,藺陽垂著眸,微微伸手摸了摸鼻子。
少將軍是真不記得了?
以前在軍中的時候,有天勝仗之後大家在一起慶祝,沈樾罕見的喝多了。
他與另外兩個副將還有瓊宇送沈樾去營帳的時候,他死活不肯,一定要先洗澡。
問他原因,平日裡冷臉叱吒風雲的少將軍,卻蹲在地上一臉的鬱悶。
「韓苜憐說了,得洗完澡才能上床睡覺。」
幾人面面相覷,表情都跟見了鬼一樣。
最終是瓊宇沒忍住看熱鬧的心,小心翼翼的問道:「少將軍,您不會怕韓姑娘吧?」
沈樾嘆氣。
「有的時候是有點怕,怕她生氣怕她哭,真是奇怪了……總之先去洗澡吧。」
他們捧腹大笑。
看夠了熱鬧後,幾人舉起手指,集體發誓,絕對不能讓今晚的事泄露出去。
若是沈樾知曉了,定會將他們滅口的。
「藺陽。」
一聲呼喚,打斷了藺陽的思緒。
他立刻站直身子:「少將軍,怎麼了?」
「你去查查,這裡還有沒有其他人有問題,若是有什麼線索,立刻通知我。」
「是。」
藺陽點頭,之後見沈樾轉身,朝著樓下的方向走去。
他便好意提醒了一句。
「少將軍,韓姑娘在一樓的玉蘭台邊聽曲子,您下去左轉再走一陣就到了……您好好與韓姑娘解釋一下,她定然不會誤會的。」
「我什麼時候說要去找她了?還有,解釋什麼?我又沒有做錯事。」
沈樾有些慍怒的瞪了他一眼。
「我看你最近在京城是吃多了鹽吧?閒得慌!」
藺陽識相的閉上了嘴。
等到沈樾轉身走後,他轉了個方向,站在三樓的走廊邊,看見沈樾到了一樓後,立刻向著左邊走去。
藺陽露出一個欠揍的笑意。
嘖,少將軍渾身上下,就這嘴最硬。
沈樾到了一樓後,徑直去了玉蘭台。
掃了一圈後,卻沒有看見韓苜憐。
他不禁擰眉。
藺陽不是說人在這,怎麼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
正疑惑,卻見畫舫的出口處,一抹披著雪白狐裘的身影格外醒目。
他幾步沖了過去。
「韓苜憐!」
面前的人轉頭,露出一張清麗絕塵的小臉。
她瞥了沈樾一眼。
「你不是在三樓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沈樾俊朗的臉上有幾分焦急。
見這邊人多,他一伸手,拽住了韓苜憐,與她一起走出了畫舫。
外面夜風陣陣。
幾下吹過來後,沈樾原本有些焦急的內心,又冷靜了許多。
他微微咳嗽一聲,之後緩緩道。
「剛剛那個女子是細作,我當時是在試探她,你別誤會,我與她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
「哦。」
韓苜憐低聲應了一句,柔柔的小臉上沒什麼表情。
沈樾不動聲色的擰了擰眉。
這,就完了?
原本他以為她又會冷言譏諷,讓自己不快。
結果完全沒有。
但是她如今這麼冷淡沒有找自己鬧,他心底卻也不是滋味。
沈樾轉頭看著旁邊的湖水,心中莫名有些焦躁。
「你今日倒是乖巧,怎麼,最近在府里一個人待久了,想通了麼?」
「不然呢?因為你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我就必須要傷心憤怒,之後找你吵嗎?」
韓苜憐將手攏在袖子裡,面容柔弱卻又平靜。
「沈樾,我不想成為你的金絲雀,只圍繞著你活,更不想因為你的情緒而牽扯著自己的情緒,我想要平等的感情,但是你是不會懂的。」
沈樾沒吭聲。
他確實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平等?
她此刻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站在這裡與他對話,這還不是平等嗎?
沈樾正沉思,卻聽見身邊傳來一聲讚嘆。
「真好看啊,沈樾,若不是你,我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這般繁華漂亮的夜景吧。」
沈樾轉頭。
看見韓苜憐看著不遠處的夜市和行人,眼中閃著光亮。
他不禁問道。
「京城這麼美,你卻還想要回邊疆?」
「不一樣的,這不是我的家鄉。」
「你兄長都已經不認你了,連個親人都沒有,你哪來的家鄉?」
韓苜憐沉默了片刻,之後低著頭。
「沈樾。」
「怎麼?」
「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嘴欠了呢?」
沈樾:……
韓苜憐咬唇:「就算我兄長不認我,那裡也還有我的朋友和熟悉的風景。」
聽到這番話,沈樾卻想到了別的事。
他的聲音突然冷了幾分。
「也是,雖然你韓才與你斷絕了兄妹關係,但是還有一個韓茂在邊疆等著你。」
韓苜憐一愣,之後猛地轉頭看向他。
「你怎麼知道韓茂哥?」
「韓茂哥?你喊得倒是很親切,你與你這位青梅竹馬,關係倒是不一般啊。」
沈樾嗤笑一聲,心中有些不快。
「你哥哥離開軍營後,便有人來來找你了,是個年輕的男子,叫韓茂,他說與你是鄰居,還說你們已經有了婚約,讓我放了你。」
韓苜憐眼神微微晃動,十分訝異。
「你怎麼沒跟我說?」
「這點微不足道的事,我必須與你匯報嗎?」
韓苜憐沒理會他語氣中的挖苦,只是緊張道。
「那後來,韓茂哥怎麼樣了?」
「死了。」
沈樾語氣隨意,像是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韓苜憐站在原地,小臉「唰」的一下變得無比蒼白,整個人似是都僵住了。
沈樾瞧見她的反應,臉色瞬間黑了。
但是還是生了憐惜。
他伸手,準備擦去她眼角的淚,卻見韓苜憐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咬上了他的虎口。
「嘶~」
他痛呼一聲。
與此同時還有心臟處的傳來的刺痛感。
沈樾眸子一沉,另一隻手猛然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了嘴。
看著自己被咬的那隻手,虎口處已經冒血了。
沈樾怒極反笑。
「你就這麼在乎你那個青梅竹馬?還真是讓我意外,難怪天天想著離府回邊疆,原來一直有人在等你回去呢?」
說完之後,他猛地鬆開韓苜憐,聲音冷冽。
「早知如此,當初我就真該殺了他!」
韓苜憐摸著自己生疼的下巴,睜大眼看著他。
「你騙我的,你沒殺他?」
語氣中有驚喜。
沈樾的眸子更加陰鷙。
「你就這麼在乎他那條命?」
「在你眼中,人命這麼不值錢?」
韓苜憐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別說是從小便一直很關照她的韓茂,就算是個無辜的普通人,他也不能隨意輕賤別人性命吧!
沈樾攥住她的胳膊,「你跟那個韓茂有婚約?所以說,你原本是要嫁給他的?」
「要你管!」
韓苜憐甩開他。
其實婚約只是她父母還在的時候,在他們小時候口頭說的玩笑話。
韓茂那日這樣說,估計是想要以此讓沈樾放人。
「那韓茂一看便是個愣頭愣腦的男人,韓苜憐,你想要的所謂的平等的感情,你以為那種男人能給?」
「他能。」
韓苜憐對上沈樾的目光,眼神堅定:「他能給,他會尊重我。」
別的她不知道,但是韓茂的人品她清楚。
其實若是沒有沈樾,她也許真的會嫁給他吧。
「呵。」
沈樾覺得煩躁極了。
他臉色冷的嚇人:「韓苜憐,看樣子,你還是比較適合待在府里,好好學學規矩改改脾氣!」
韓苜憐紅著眼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一旁的瓊宇見人走了,有些著急。
「少將軍,您不追過去麼?」
「我追過去幹什麼?你沒看見她脾氣比我還大麼!」
「可是韓姑娘第一次出府,而且又是夜晚,實在是不安全。」
沈樾更加暴躁。
「那你還不滾過去跟著她!」
瓊宇腳步飛快的追了過去。
沈樾心中異常煩躁,沒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華貴的馬車上,正坐著兩個衣著奢華的女子。
蘇天菱單手撩著車簾,嘴邊有譏笑。
「大公主,這就是你說得那個韓苜憐?倒是有幾分姿色,難怪讓沈樾惦記上了。」
她的身側,慕容明鈺面色如冰。
「賤婢一個!」
「大公主別生氣,那個小妮子,我幫你解決了便是。」
蘇天菱放下車簾,眼中閃著別的算計。
上次在畫舫中被沈樾和沈若惜聯手設計的仇,她還記著呢。
這對兄妹好手段,讓她一時成為了京城笑柄,還讓她父王對她大發雷霆,想想她覺得窩火得很。
今夜一看,沈樾對這個韓苜憐,比想像中要更在乎一些,明顯是動了心思。
若是她能解決了韓苜憐,一來可以討好大公主,二來能讓沈樾難受。
倒是一箭雙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