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兒對上他逼人的目光,只是吐出四個字。
「臣妾不知。」
「呵。」
仁景帝冷笑一聲,手勁微微加大,之後又猛然鬆開。
他看著蘇柳兒被捏出紅印的下巴,眼中露出譏諷。
「皇后對榮親王,當真是極其信任,你是覺得蘇晟絕對不會背叛你?」
蘇柳兒只是微微端坐在軟榻上,端莊明麗的臉上,神色淡然。
「榮親王會不會背叛我,皇上應當清楚,不然當初也不會堅持要臣妾入宮了。」
提及往事,蘇柳兒攏在袖中的手,微微緊了緊。
就是因為蘇晟太過看重她,她是他絕對的軟肋。
所以當初的仁景帝才會讓她入宮。
那個時候蘇家老王爺已經病死,年輕的蘇晟接手蘇家,成為榮親王。
比起他的父親,他顯出了更加狂傲不羈的氣勢。
剛剛登基皇位不久,仁景帝皇位還沒有坐穩,面對功高蓋主的蘇家和狂恣的蘇晟,他忌憚,因而逼著她入宮,想要牽制蘇晟。
為了名正言順,甚至讓她入了蘇家的族譜,成了蘇家的二小姐。
名義上,她成了蘇晟的二姐。
她入宮那日,蘇晟撫著手中的利劍,橫在前來宣旨的太監前,俊美的臉上笑容前所未有的陰鷙與冰冷。
「日後她好,這天下便好,她若不好,那麼本王便要攪翻這天下,明白嗎?」
太監戰戰兢兢的點頭。
此後她入宮,成了新一任皇后。
他在前朝,成了功高蓋主的王爺。
思慮至此,蘇柳兒微微閉上眼,平復了一會情緒。
「皇上心中若是惱怒,臣妾願意自罰,平息聖怒。」
仁景帝瞥了她一眼,緩聲道。
「皇后如此明事理,朕很欣慰,若是蘇家也能如皇后一般安分,朕也不必發今日這通火。」
說罷,他站起身,走出了殿外。
離開的時候,厲聲道:「皇后念及太后身體抱恙,自請去小佛堂跪抄三日佛經,你們伺候皇后過去吧。」
一旁的宮人立刻跪下應聲。
仁景帝走出長秋宮外,儒秀的臉上,依舊沉得厲害。
他轉頭,看向王德福。
「今日皇后受罰的消息,傳出去,讓榮親王府的人知曉。」
蘇晟這匹困獸,一心想要衝出心中的那所牢籠。
他得時刻給他一鞭子,讓他知曉後果。
……
接連兩日大雪,整個京城都被籠罩在深沉的寒意中。
慕容珩稱病,說身體抱恙,沒有上朝。
而榮親王蘇晟也病了。
朝中一下少了兩位壓迫感十足的人物,眾人卻沒覺得輕鬆,反而一大早就緊繃了神經。
一向仁厚的仁景帝,在早朝上處置了幾位朝廷要臣,甚至當眾杖責了兵部侍郎三十大棍,剝了他的官職後,將暈死的人直接扔出了殿外。
戰戰兢兢的上完朝之後,消息立刻不脛而走。
蘇晟得知此事的時候,正在喝藥。
這兩日天冷,他以前行軍落下了舊疾,一到天寒地凍便容易腿疼,加上又感染了風寒,難得露出了虛弱之態。
身體正不舒服,卻見兵部尚書過來,有些凝重的與他說了朝上的事,讓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仁景帝處置的官員,都是他的人。
這明顯是有意而為之。
說完此事後,兵部尚書便起身告辭。
就在此時,卻又見一人匆匆過來,之後靠近蘇晟,在他的耳邊似是說了些什麼。
蘇晟神色一頓,之後「砰」的一聲。
他手中的勺子竟然被捏碎了。
「此事當真?」
「回王爺,是宮裡的人傳出來的……千真萬確。」
聞言,蘇晟冷峻的臉上籠上一層冷意,神色愈加難看。
兵部尚書大著膽子問道。
「王爺是何事這般生氣,下官能幫得上忙嗎?」
蘇晟語氣很冷。
「沒你的事了,下去。」
「下官告退。」
兵部尚書轉身便走。
他擦著額上的汗,有些納悶,剛剛告知蘇晟皇上動了他手底下的大臣,要削弱他的勢力,都不曾見他動這麼大的火。
還有什麼事,值得視權力為上的榮親王,動這麼大的火?
屋內,蘇晟起身,沉聲道。
「替本王更衣,本王要進宮一趟。」
一旁的小廝點頭,立刻替他換上了一件比較厚的外衫,之後又披上大氅。
正要出門,薛媛卻端著參湯走了進來。
「王爺,您這是要去哪?」
「進宮。」
蘇晟冷冷撇下兩個字,轉身就要走。
卻被薛媛攔下了:「王爺,您還生病呢,若是有什麼事,等病好了後再說不遲,先歇著吧。」
說著,她吩咐屋內的下人。
「你們先下去,我與王爺有事要說。」
下人們應聲離開。
等到人一走,薛媛的神色立刻變得卑微,她滿臉仰慕的看著蘇晟:「王爺,臣妾給您燉了參湯,您先喝了吧,臣妾可燉了好久……」
說著,她大著膽子伸手,將手搭上蘇晟的胸口,朝著他的衣襟裡面鑽。
卻被蘇晟一把捏住了手腕。
他眼眸泛冷。
「別讓本王說第二遍,讓開!」
說著,他將薛媛一甩,甩到了一邊。
使力之後,他重重咳嗽了幾聲。
便伸手,將手邊的參湯拿起潤了潤嗓子,之後邁步走了出去。
「王爺……」
薛媛跟在身後呼喚,蘇晟充耳不聞。
到了外面,卻見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府前。
馬車車簾被掀開,慕容曜穿著深紫色的蟒袍,露出了那張俊朗如玉的臉龐。
蘇晟腳步一頓。
「曜兒,你怎麼來了?」
「舅舅是要去哪?」
慕容曜從馬車上下來,見他似是心情不好,不禁猜測出了幾分:「舅舅莫不是聽說了母后的事,要進宮?」
「嗯。」
聞言,慕容曜擰眉。
「此事舅舅逾越了,此刻進宮,舅舅是想要質問父皇,還是要見母后?無論哪一點,都實在不妥,只會落人話柄,反倒是讓別人有彈劾舅舅的理由。」
「本王知道。」
「既然知曉,那舅舅便更不能去了。」慕容曜緩聲道,「我今日來,是找舅舅有要事。」
慕容曜走近他,壓低聲音:「小禹子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