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員符倩玲有點不自然的扭動兩下肩膀，她感覺舒院長好像只是客氣一下「有沒有困難」。
但是陳著怎麼就真的應下來了。
「哦，什麼困難？」
舒原神色沒什麼異常，反而主動追問了一下。
「缺一個辦公的地點。」
陳著坐在沙發上，搓動著雙手說道：「我們現在還沒有一個固定的辦公場所，實不相瞞，剛才我還是在圖書館裡回復著那些諮詢的家長。」
「聽起來好像是有點可憐。」
舒原嘆了口氣說道：「主要還是你跑的太快了，有一種因為登報所以把產品強行上線的感覺。」
舒院長水平還是很高的，不僅親自花錢體驗一下「中大學習網」的經營模式，而且部分發展觀點也和陳著不謀而合。
現在他也能看出來，陳著可能是為了流量，從而加速「學習網」上線的過程。
「有這樣一個機會，總歸不能浪費。」
陳著笑著說道。
「這倒是沒錯。」
舒原點點頭，機遇不會等人，能夠根據形勢的變化，改變既定的流程，倒是符合自己對陳著「有魄力」的這種印象。
不過舒原心裡奇怪的是，「魄力」可不是衝動與盲目，這是一種在大量成功經驗和閱歷的加持之下，短時間之內權衡利弊後，瞬間做出的「優勢決定」。
其實這對個人基本素質很有考驗，哪怕是那些幾十歲的成年人，如果事業一直處於失敗之中，閱歷、目光、心態都不可能有這種自信的決斷。
「你有什麼想法？」
舒原問道，他想先聽聽陳著的意見。
「我們一起創業的小夥伴都是本校學生，辦公地點只能選在學校附近，如果能在科技谷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真不知道大家會有多開心。」
陳著眨了眨眼說道。
「科技谷」全稱也叫中大科技谷，它是一座園區，裡面有幾棟辦公樓，綠樹掩映，小橋流水，就在學校隔壁幾百米遠的地方，隸屬中大技術孵化鏈條的重要組成部分。
依託學校的科研優勢和人才資源，為科技創業者提供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開放式的創新創業平台。
科技谷2005年剛剛裝修完畢，現階段的辦公條件在廣州都是屈指可數的，不僅有獨立的40-70平米的小辦公室，開會也有共享會議室、多功能報告廳和多媒體會議室。
網絡和辦公家具還都是免費的，水電都是民居標準，可以直接拎包入駐。
不過它有兩個要求，第一個是科技創業公司，第二個中大需要占股甚至持股。
一所大學怎麼占股呢？
這個辦法很好解決，學校下屬有一家叫「中大創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簡稱中大創投）」的全資子公司，主要由它來進行管理。
「好巧不巧」的是，中大創投的董事長就是嶺院的院長。
這下辦公室所有人都明白過來了，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原來是想在科技谷里要間辦公室啊。
許清城教授不表態，注視著桌前的水杯不吭聲。
符倩玲和少婦小助理都看了一眼舒原，這事他有拍板權。
「你知道入駐科技谷的條件嗎？」
舒院長不答應也不反對，而是慢吞吞的說道：「科技創業你是符合了，但學校可要進行持股的啊。」
陳著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他面上都沒帶一秒猶豫：「歡迎院領導把我招安了，這輩子再也不想創業，還是老老實實打工舒服。」
陳著答應的這麼直白爽快，以至於舒原都噎了一下，看著符倩玲和助理兩人憋笑的模樣，舒院長搖了搖頭，思忖片刻對陳著說道：
「先不談其他的，你這臉皮就很適合創業，出去打工估計都能把老闆氣個半死。科技谷現在也沒有入駐滿，可以在邊邊角角分給你一間，但是伱要付租金。」
這就是嫡系子弟的好處，哪怕條件不完全符合，但是舒原也沒把陳著當外人。
「沒問題！」
陳著滿口答應，這種租金不會很貴的，可能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錢而已。
再說，陳著還向省里和市里申請了大學生創業扶持，每個月都有租金補貼。
在舒院長那邊，他做這個決定，實際上也有自己的想法。
「中大學習網」立足服務的商業模式頗為新穎，他也比較欣賞陳著這個年輕學生身上的一些精神，真要是收編進來，公司內部條條框框反而可能約束了這種野蠻生長的勁頭。
舉個最簡單子的例子，如果收編了以後，陳著再想給學習網打電視GG，那基本不可能了。
因為董事會覺得剛剛起步不適合投資太多，但是拖著拖著，可能就把一些機會給浪費了。
舒院長雖然名義上是董事長，但是中大創投並不是自己的公司，它的所有權歸屬學校。
所以舒原就想看看，自己暗中給予一些支持，任由學生自己折騰，看看他能捅破多大的口子。
「你這個……」
這時，舒院長還打算說幾句勉勵的話。
沒想到陳著又繼續說道：「舒院長，許教授，我這邊還有一個難題。」
「還有？」
符倩玲心想陳著別把這裡當成許願池了吧。
舒院長倒是面色淡淡的，問道：「還有什麼問題。」
「學習網的運營和存儲都需要一個大容量高運算的伺服器，現在公司是在外面租賃的，完全比不上學校裡面的設備。」
陳著說道：「我挺想使用學校里的舊機房，不過被計院拒絕了。」
說完以後，陳著還順手掏出當初那份《大學生創業借用計算機學院廢舊機房的申請》，上面依然還落著鄭維迪教授「拒絕使用」的意見。
舒原接過來看了一眼，想了想然後說道：「計算機學院拒絕你，也許是人家在用呢？」
舒原是嶺院的院長，他事情又多，完全不知道計院那邊的勾當。
陳著也「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他是不能自己揭開那些勾當的，否則嫌疑有點太過明顯，正思索著要不要讓曾堃或者鄭炬曝光的時候，突然聽到符倩玲說道：「什麼申請，拿來我看看？」
「對了！這也是衝浪小達人啊！」
陳著心裡一動。
符倩玲碩士畢業生完孩子就來工作了，心理年紀可能也就比正常大學生稍微成熟一點，這從平時她處理班級事務就能看出來，所以她不可能不八卦。
「喏~」
陳著把《申請》遞給符倩玲。
符倩玲看完以後，眼神在眾人身上瞄了一圈，看著略有些沉默下來氣氛，她突然說道：「舒院長，前陣子我倒是聽過一個消息，但是不知道真假……」
「說來聽聽。」
舒原本來也沒有當一回事。
可是，當聽符倩玲說敏行科技在計院鄭維迪副院長的批准下，免費使用學校舊機房的時候，舒原皺了皺眉頭。
這種事其實並不少見，自己把科技谷的辦公室給陳著使用，如果嚴格追究起來這也是不符合規矩的。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我一個院長難道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再說陳著還是本院的學生，真要解釋起來舒原也有一大堆理由。
關鍵就看有沒有從中獲取好處，這是查貪查腐過程中最要命的一點。
如果沒有利益交換獲取好處，可能就是「國有資產/公共財產」借用不當，應該沒多大事。
如果從中獲取了好處，並且點名要查你，基本上就可以好好想想有沒有立功表現的可能了。
認真起來的紀委是扛不住的。
「難怪鄭院長不把機房借出來啊。」
陳著適時的開口，就像一朵無辜的白蓮花：「那就算了吧，我就在校外租賃伺服器好了。」
舒原不予置評，只是站起來說道：「我還要向許校長匯報，你們就先回去吧。」
許寧打電話過來詢問「登報創業」這件事，現在舒原了解清楚了，一定要有所回應的。
「事事有回應」不僅僅在戀愛里要體現，工作中也很看重這一點。
至於鄭維迪的情況，舒原打算見機行事，他不會因為一個學生就去得罪一位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