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夏嶼,誠惶誠恐的站在此地,面對李斌的威壓頂著壓力艱難拒絕了三方協議。
那時的夏嶼還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學生,眼裡還透著清澈的愚蠢......而且他是真的還挺怕李斌的,李斌就是那種三分人樣尚未學成七分官威栩栩如生的模樣,喜歡動不動就開個小會訓話、做個處分材料。唬住未見過世面的大學生綽綽有餘。
後來夏嶼出了社會才知道,他只是喜歡裝逼,並不是真牛逼。
所以現在的夏嶼面對李斌沒有絲毫的壓力,也不會像前世一樣畏畏縮縮。
「你說什麼?!」
李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是客氣一下說讓你自己選。
你還真不簽啊。
「我說,我不簽三方協議。」夏嶼依舊微笑。
「為什麼?你不知道這個工作有多難得!」李斌臉色鐵青,凝重的質問道。
簽約擺渡公司的offer,幾乎是計算機系畢業生夢寐以求的事情,985、211都是如此,更不要說榕城審計大學這個普通學校了。
沒有人會拒絕吧?
不知道這個人抽的什麼風。
他是不是玩遊戲玩傻了?
「我當然知道。」夏嶼不為所動,「只不過擺渡公司要求先實習一年時間,畢業後才轉正。而如果我去實習的話,就會錯過第一屆狼人殺高校聯賽。」
「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就為了一個破遊戲的野雞比賽?」李斌覺得夏嶼簡直是瘋了。
「是的,就是為了狼人殺高校聯賽。」夏嶼輕輕頷首,「也感謝李導和學校的支持,我們會賽出水平賽出風采。」
李斌被自己的話噎住了,剛想說的停在嘴邊,面色黑的像豬肝。
他轉而狠狠的說道:
「你們一個個的真是玩物喪志!」
「狼人殺?我遲早把你們社團取締了!」
......
......
出了辦公室,夏嶼揉了揉為了裝笑而僵硬的臉部肌肉。
裝孫子真累。
在夏嶼拒絕了李斌的三方協議後,李斌展開了將近半個小時狂風驟雨般的攻勢。
內容包括但不限於聯繫多方進行施壓、威脅掛科、恐嚇不讓畢業......
夏嶼只是保持著微笑,等李斌無計可施了時離開辦公室。
雖然李斌的那些小手段對於夏嶼完全不受用,但夏嶼還是選擇沒有和他撕破臉皮硬剛。
一方面是沒有必要,自己還在李斌的管理之下,沒必要給自己惹更多的麻煩。
另一方面,雖然說李斌主觀上是因為升官發財出業績才逼著簽三方,不過客觀來說也算的上『為他好』。
因為這份工作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很難得的,在前世後續的發展中也驗證了AI算法工程師的遠大錢途。
只可惜,夏嶼不是普通人。
現在的夏嶼20歲的軀體裡住著30歲的靈魂,帶著未來十年記憶的他沒有然後選擇算法工程師的必要,他有很多種方法賺到更多的錢。
區區百萬年薪,不足掛齒。
所以再選一次,夏嶼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狼人殺。
不過呢,為了以防三十歲失業的事情再發生,也得努力掙點錢。
不然又得過上卡里只有五百萬的悽慘退休生活......
辦公室就在行政樓三樓,夏嶼沒有等電梯而是直接走下樓道,王鵬、葉雪緊隨其後。
「你說李斌會不會給你穿小鞋?」王鵬有些擔心的說道。
夏嶼轉頭看向這個熟悉而又闊別多年的大漢,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夏嶼和王鵬不僅是同班同學兼舍友,還有著狼人殺這個共同的愛好,自然關係很鐵。
而且王鵬雖然外表是個狂放不羈的潦草大漢,內心卻是個文藝青年,算得上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之輩。
所以心思細膩的王鵬會擔憂他拒絕李斌後的處境。
也會為了追女孩抱著吉他在人家宿舍樓下彈一個晚上的《情非得已》。
夏嶼記得那個女孩本來對王鵬沒有感覺,但被王鵬這種堅持不懈的精神感動了,於是站在陽台上喊道:
你能不能換一首曲子?
可王鵬的吉他水平本來就是半吊子,聽完女孩的話灰溜溜的跑了。
後來大學畢業以後王鵬回家考公,三年未上岸,只好在老爹的安排下投身祖國的石油事業。
「應該會吧。」夏嶼當然知道答案,不過此刻只是含糊不清。
這次之後,李斌用盡手段逼著夏嶼簽三方協議。
而夏嶼的父母也不接受他的選擇,開始逼迫夏嶼就範。
我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你就這樣報答我們?
簽三方。必須簽,不簽就沒你這個兒子。
不簽是吧,你這麼有本事,生活費沒有了,家也別回了。
他們認為這些都是為了夏嶼好,希望夏嶼能夠幡然醒悟、回頭是岸。
那時候算的上是夏嶼的至暗時刻,但他憋著一口氣絕不屈服,
於是他連續吃了三個月的泡麵,假期時找了個包吃住的網吧打工。
夏嶼奇蹟般的挺過了一個學期和寒假。
次年,夏嶼帶領著榕城審計大學殺入了高校聯賽決賽,在領獎台上,他狠狠的點名表揚了他們。
那時的夏嶼意氣風發揚眉吐氣,就一個字:爽!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有些過於年輕氣盛了。
不過重新溫故了李斌的嘴臉,他有點共情那時候的自己了。
不氣盛能叫年輕人嗎?
「李斌最近沒空找你的麻煩。」身後的葉雪淡淡的開口,「他最近忙著新生軍訓。」
葉雪茶灰色長髮下有著一張清冷的臉,她穿著紅色細肩吊帶和黑色短裙,胸前露出一片雪白,淺淺的溝壑若隱若現。
夏嶼只看了億眼馬上移開了視線。
看一眼是尊重,不看第二眼是素質。
葉雪後來成為了夏嶼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但在這時他們還沒怎麼交集,只是普通同學。
在她接任狼人殺社社長之後,和作為副社長的夏嶼有了很多深入的交流,夏嶼透過她冰冷的外表窺探到一些真實內心。
「他找不找我麻煩......」夏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不在乎。」
「因為,他改變不了任何事實......也沒有人能改變的了......!」
「牛逼!」王鵬被夏嶼的氣勢所折服,豎起大拇指,隨即又唉聲嘆氣:
「哎,你的二十歲拳打導員腳踢世界五百強。而我還不知道畢業了找什麼工作,我媽說畢業了讓我去考公務員。」
夏嶼看向王鵬,搖搖頭。
「不不不。」
「你的二十歲比我精彩多了。」
王鵬的眼神中帶著三分希冀七分好奇:「喔?怎麼個說法?」
夏嶼接著說道:
「畢竟我二十歲時沒有一學期掛七科的壯舉。」
王鵬:???
夏嶼說完就跑出樓道,反應過來的王鵬在後方窮追不捨。
追逐打鬧至一樓大廳,兩人又糾纏了一陣,直到葉雪出現才作罷。
三人並肩走出行政樓,熟悉的校園夏嶼重現眼前。
教學樓的最高處刻著流動的時鐘,圖書館前的噴泉演繹著不同形狀的水柱。
夏末傍晚,瀝青路面依舊熱的發燙,道路兩側的樹梢上蟬鳴不絕。
狂風驟起,吹動悶熱的空氣,胡亂的吹起他寬鬆薄襯衫的衣角。
夏嶼想了想,此情此景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從這天起,他的青春與現實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