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哪裡知道,眼前的宋儀確實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她所熟悉的宋儀,如今的宋儀是經歷過家破人亡之後小乞兒宋儀。
論起忍,沒有人比挨了一頓打一聲不吭只為了半個饅頭的宋儀還要能忍。
她這話說出來,在場的人哪裡還有不懂的。
原來還不知道宋瑤為什麼要陷害宋儀,如今卻知道只不過是為了一根精美的簪子。
家家家裡都是有女兒的,小女兒家為了一件首飾做出這種事情也不覺得奇怪。
況且宋儀說得很對,她何必將金靈兒推下水又把她打撈起來呢?平白惹人猜忌。
宋瑤簡直要氣瘋了,宋儀這個語氣比和她互懟還要讓她感到憋屈,與此同時,她能夠清晰感受到明氏剛剛和緩一些的目光又變得冷凝了起來。
宋瑤怒道:「我不知道為什麼姐姐要推金姐姐,但是我不會因為一根簪子推金姐姐下水!」
宋儀搖搖頭,輕聲道:「沒關係,你年齡小,阿姐不怪你。」
宋瑤還想說什麼,明氏已經沉下了臉先一步說道:「夠了!」
宋瑤的一腔辯解都堵在了嘴裡,她眼裡泛出淚光,委屈地看著明氏。
明氏卻不看她,反而扭頭看向一旁的秦氏,低聲怒道:「婉娘當了這麼多年的慈母,也該好好管管你這個女兒了。」
這話是一錘定音,表示明氏已經認定推金靈兒下水的就是宋瑤。
同時也是陰陽怪氣。
畢竟通過今天的事情,只要不眼瞎的都看得出來宋儀和宋瑤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看起來的那般好。
而秦氏作為宋瑤的親生母親,宋儀的後母,即便她今日沒有怎麼表態,也依然會落人話柄。
秦氏面上賠笑,手指甲卻蜷縮起,她知道,如今證據確鑿,她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是妹妹沒管好瑤兒,等靈兒好些了,我一定帶著瑤兒登門道歉。」
宋瑤沒想到秦氏就這麼承認了下來,她張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秦氏一個眼刀給制住。
秦氏又轉頭看向宋儀:「是瑤兒的不是,險些讓你受了委屈,回去我一定好好說她。」
她語氣比之前還要軟了幾分,像是在安撫宋儀。
好,還裝是吧?
宋儀也跟著軟著聲音說道:「確實,如果不是越兒找到了這個丫鬟,恐怕所有人都要以為今日使壞的那個人是我了,希望母親回去還是要好管教一下瑤兒,我是瑤兒的嫡親姐姐,自然不會與她一般見識,若是日後瑤兒這般算計別人家的孩子,恐怕就沒有我這麼好的運氣了。」
宋儀話音剛落,圍觀的女眷就站不住了。
「宋大娘子說的不錯,這種悶著壞的女子以後要是禍害到我家女兒身上了怎麼辦?」
「誰說不是呢,今日若不是宋公子出現的及時,恐怕都要以為是宋大娘子推的金靈兒下水的了。」
「日後叫我家那孩兒離宋二娘子遠一些,她素來是個單純的,我真怕她被宋二娘子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
周圍人的聲音盡數落在宋瑤的耳朵里。
宋瑤心中對宋儀厭恨到了極點,她想不管不顧地和宋儀吵起來,撕破宋儀那張慣會偽裝的面具,但是卻被秦氏一個眼神喝住,只能不甘不願地咽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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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像是沒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一樣,她溫柔對對著宋儀道:「今天的事情是瑤兒做的不對,我回去會好生說她的,儀姐兒,今日你受委屈了,我們回去吧,母親回去給你燉你最愛喝的蓮子排骨湯喝。還有我那套海棠花頭面,你不是覺得很好看嗎,母親也送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宋儀定定地看著秦氏那張臉,她試著從上面找出一絲不滿和破裂的痕跡,卻一無所獲。
不得不說,秦氏偽裝慈母這麼多年,這副面具恐怕早就已經融進了她的血肉里。
只是,這世上不是只有秦氏一人會裝。
宋儀也跟著揚起微笑。
「母親對我真好,那我就先謝過母親了。」
如今正逢初春,臨安城內還是有些冷,因為宋儀落了水,明氏就讓人給宋儀換了一身金靈兒還未穿過的衣裳。宋儀走的時候,天上還飄起了薄薄的細雨。
等秦氏帶著宋瑤和宋儀姐弟離開之後,其餘客人見沒戲可看,加上金靈兒還落水昏迷不醒,因此也都紛紛告辭。
明氏笑著送別了最後一個客人,臉上的神色才陡然陰沉了下來。
她對著身後的丫鬟冷聲道:「二公子在哪?」
那丫鬟忙不迭地說道:「回夫人,二公子送完客之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氏冷笑一聲:「走,我倒是要問問他,為什麼他的丫鬟會和宋家娘子有牽扯!」
宋家的馬車不算大,剛好夠他們四人同乘。
在路上的時候,宋瑤想說些什麼,都被秦氏用眼神給喝住了。
宋儀靠在馬車上,腦子裡還在理著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的時候,與宋儀所親近的人沒有一個得了好下場,只有兩人除外。
那就是宋瑤和秦氏。
按照道理來說,宋瑤和秦氏朝夕相處,宋越和她的父親宋遠相繼出事,那宋瑤和秦氏是如何置身事外的呢?
難道是因為宋瑤和秦氏與她沒有血緣關係嗎?
宋儀想起來上一世的時候,也就是宋遠生意失敗的那一年,宋瑤帶著秦氏直接消失了。
她當時已經看透了宋瑤和秦氏的真面目,因此也沒有去找她們,只是覺得很奇怪。
直到後來,在明氏的奚落下,宋儀才知道宋瑤是京城鎮國公府失散多年的小女兒,而秦氏也是被宋瑤給接到了京中享受榮華富貴去了。
前世的宋儀因為忙著應付債主,對於這件事情只是稍微納罕了一下,便沒有再管,但是如今想來卻是分外奇怪。
鎮國公府的小女兒走失的時候得有好幾歲了吧?
那宋瑤從小就在府里長大,宋府上上下下的人一直盯著看著,又怎麼可能是鎮國公府走失的小女兒呢?
不過這件事情也不能直接下定論,畢竟她丟失了小時候的記憶,到底是沒有眼見為實。
一想到小時候的事情,宋儀便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鈍鈍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