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在那兩座宅子連續蹲了五天,終於發現了你所說的那個秦琰的身影。」
「哦?他終於露面了?」
宋儀帶著帷帽坐在馬車裡面,她對面的正是當初在福寶齋收的小三。
小三腦袋很圓,笑起來的時候莫名讓人覺得討喜。
「他好像是為了跟什麼人見面,十分謹慎,打扮得和之前十分不一樣,鬍子拉碴得像個乞丐一樣。不過還是被我和老二一眼看見了。」
除了老大之外,小三他們之前都在福寶齋見過秦琰這個人,因此宋儀才讓除了老大之外的人過來盯梢。
宋儀詫異:「他就這麼安然無恙地和別人見完面然後回去了?」
「沒錯小姐。」
宋儀斟酌半晌。
既然小三能夠發現秦琰出來,那沈千秋安排的那些暗衛不可能沒有發現。
那沈千秋之所以沒有馬上逮住秦琰是為什麼?
是想要順藤摸瓜找到更多與秦琰勾結的人?
宋儀心思一轉,對著小四說道:「好我知道了,這段時間就辛苦你們繼續幫我盯著了。」
小三:「小姐哪裡的話,俺們都是小姐的人了,幫小姐做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宋儀失笑。
「對了,小四最近怎麼樣了?」
之前小四將妍兒的屍骨領回來之後,宋儀就想將小四的賣身契還給他,但是小四卻拒絕了。
小四說他考慮了很久,反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親人已經沒了,他決定以後跟在宋儀身邊為宋儀效力。
宋儀答應他,若是日後小四想要脫離奴籍,自己會將賣身契再還給他。
然後宋儀給了小四一筆銀子,讓小四帶著妍兒的屍骨風風光光地安葬回老家。
如今小四安排完妍兒的後事,也從家鄉回來了。
宋儀讓他跟著老大他們一同在宋府周圍盯著,觀察秦氏院中的地下通道究竟通往何處。
幾個孩子都十分機靈,過去十天,他們就已經找到了好幾個疑似地點。
「小四是我們當中最認真的一個,他好像不會累一樣,每天都緊緊地盯著宅院裡面的動向,生怕錯過什麼風吹草動。」
宋儀嘆了一口氣,若不是秦琰這些人販子,可能妍兒就不會死,小四對秦琰恨之入骨她也能夠理解。
「行,我知道了,你們繼續盯著吧。」
「好嘞。」
小三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宋儀對狗子說道:「勞煩送我回府吧。」
「是,小姐。」
回去的路上,宋儀一直在想關於秦琰的事情。
其實當她將秦氏院子中有地下通道這件事情告訴沈千秋之後她就不用再管這件事了,畢竟沈千秋的那些暗衛必然比她的這些三腳貓功夫的屬下要來得有效率。
但是宋儀想要的不僅僅是秦琰的行蹤,還是秦琰這麼多年來累積下來的財富。
人販子是多麼暴利的職業,秦琰這麼多年靠著這個牟利了多少可想而知。
那秦琰如今躲在秦氏院中,他積攢下來的那些錢又會在哪呢?可想而知。
宋儀當初將這個消息分享給沈千秋,除開尋求沈千秋的庇佑之外,她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是沒有辦法將這筆錢給完整啃下來的。
因此她需要和沈千秋合作。
但與此同時,她也要派自己的人在外面盯著,免得到時候沈千秋緩過神來,直接自己一個人獨吞了這筆錢。
宋儀的算盤打得極好,就等著到時候沈千秋將秦琰抓走,自己坐收漁翁之利了。
宋儀坐著馬車並沒有回到宋府,而是一路來到了縣主府,自從落水之後,宋儀就一直告病在家,沒有去上族學,如今大部分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也是時候去族學看看了。
為了能夠和小三說話,宋儀專門起來的早一些,與宋瑤出門的時間隔開,也免得和宋瑤同乘一輛馬車,到時候還要和她虛與委蛇。
很快,馬車就到了縣主府。
縣主府住的自然是明氏以及金明柏這一脈的嫡系,而在縣主府的周圍,還有一些院落緊緊靠著縣主府,這些都是金氏一族的旁支,如今的金家由明氏掌家,其他旁系的人自然是依附著縣主府生存。
由於這些院落修建得與縣主府過於緊密,因此臨安城的人一般也將原本縣主府和旁系所住的院落都看做縣主府。
在縣主府的後面,就是金家專門開設的族學,族學裡面另外設置女學供金氏一族的後輩學習,後來明氏請了極為有名的女夫子坐鎮女學,因此也有其他家族的人慕名前來,交一點銀錢,托一點關係,也能夠進入金氏的族學學習。
後來金氏族學的名聲揚出去了,加上臨安城之內也沒什麼好的女學,臨安城的貴族小姐大部分都會來金氏族學學習。
宋儀和宋瑤就是託了秦氏與明氏之間的姐妹關係,才能夠來金氏族學上課。
宋儀進門的時候,便能夠看見來來往往的三兩姑娘湊到一起聊天。
宋儀剛跨過院門,一隻手就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儀兒,你終於來啦!」
宋儀回頭看去,便看見一個長相清純宛如一朵小白花一樣的女子正開心地望著她。
女子穿著清新脫俗,正是宋儀前不久送給她的那件衣裳。
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宋儀心中一跳,有些複雜,更多的是膈應。
宋儀將她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拿下來,冷淡回應:「嗯,前幾天生病了。」
聽此,楊盼盼一臉擔憂道:「你生病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這幾天我一直在家裡等著你來找我玩,但是你一直沒有過來,我兄長也托人去你府中打聽消息,但是你也沒有讓丫鬟回一句什麼。」
兩個人站的位置正好是族學的門口,見到兩個人似乎是在爭執,其餘人都停下了腳步,好奇地看著兩個人。
宋儀:「我最近一直在生病,實在沒心思來找你玩。」
感受到宋儀的冷淡,楊盼盼咬著唇問道:「是我惹你不開心了嗎?我怎麼感覺你對我好像沒有之前那麼要好了?還是說你已經交到了新的朋友,所以不樂意再跟我一起玩了?可是儀兒,當初若不是我幫你一同抗下那件事情,你現在早就已經被逐出女學了。」
宋儀被楊盼盼這像是被渣男辜負一樣的語氣搞得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看著楊盼盼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若是上一世宋儀這會兒肯定已經在跟她道歉了。
但是宋儀實在是忘不了,上一世的時候她將楊盼盼當作最好的朋友,她父親身染重病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求到已經成為金晏清夫人的楊盼盼身上,希望楊盼盼能夠借給她一點錢給父親抓藥。
當時楊盼盼是怎麼說的?
楊盼盼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她說:「宋儀,你不是很得意嗎?你不是就是喜歡看不起我嗎?你不是就喜歡搶我東西嗎?你明知道我喜歡嵇止遠,你偏偏要跟他走那麼近,你還要跟他定親。宋儀,你怎麼這麼賤?怎麼你也有一天求到我的頭上?」
宋儀萬萬沒想到,自己奉為摯友的人竟然如此想她。
楊盼盼家裡情況不好,只是金氏的一個旁支,她就一直避免說一些敏感的話題,免得刺激楊盼盼的自尊心,還經常在楊盼盼有意無意的暗示下,給她送首飾衣裳。
就連有一次楊盼盼請人吃飯的時候,都是將她一併帶過去,最後讓她結帳,自己承情。
而關於嵇止遠的事情,楊盼盼確實從來也沒有和她提過她喜歡嵇止遠的事。況且楊盼盼一直走的最近的人明明是金晏清。
宋儀當初不是看不出來楊盼盼的虛榮,但是她一直覺得每個人身上都有缺點,沒有對此深究。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楊盼盼一直覺得宋儀是在同情她,是在看不起她!
說完,楊盼盼仿佛施捨一般往地上隨意扔了一兩碎銀子,那碎銀子被扔在車水馬龍的道路上,很快就被一群小乞丐給搶光了。
「宋儀,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嗎?就跟那些乞丐一樣,只配在地上撿東西!」
回憶到此結束,宋儀看著面前佯裝柔弱傷心的楊盼盼只覺得噁心至極。
如果她覺得自己是在看不起她,她明明可以直接說出來,為什麼要忍著跟她做朋友?
宋儀最恨這種背叛。
宋儀冷冷道:「若是你真的擔心我,大可親自過來看我,為什麼每次都一定要我去找你?」
楊盼盼愣住了,往常的這個時候宋儀都已經開始道歉了,為什麼今日的宋儀讓她感覺如此陌生?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楊盼盼握緊了拳頭,她知道,宋儀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的!
宋儀不再理她,轉身就走。
楊盼盼深吸一口氣,想到自己昨日看到的那根漂亮簪子,還是追了上去。
「儀兒,是我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有人跟你說了些什麼?我們兩個平日裡關係不是最好了嗎?你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宋儀沒有說話,而是直挺挺地向前走,女學的教導夫子十分嚴格,每個無故遲到的學生都會被打二十戒尺,她可不想因為楊盼盼這種人被夫子懲罰。
楊盼盼追著宋儀說了一路,但是宋儀就跟當她是空氣一樣,直到進入女學院子都沒有和她說一句話。
在路上的時候,楊盼盼自然能夠注意到旁人看過來的目光,但是楊盼盼並不在意,反而心中自鳴得意。
不為別的,每次她追著哄完宋儀,其他學生都只會覺得宋儀囂張跋扈,從而襯托得她乖巧可人。
這個時候,楊盼盼忽然看見了轉角處有一抹熟悉的藍色身影。
金大公子,金晏清!
楊盼盼登時就和宋儀拉開了距離。
她可不想讓金晏清覺得她在宋儀面前如此卑微!
見宋儀從金晏清面前走過,金晏清都沒有看宋儀一眼,楊盼盼放了心。
她揚起一個自認為溫柔可人的笑容,對著金晏清打招呼。
「大少爺。」
金晏清聽到聲音看向楊盼盼,對於楊盼盼,他還是有幾分印象。
「楊姑娘。」
楊盼盼心滿意足,兩人正要分道揚鑣的時候,金晏清忽然叫住了楊盼盼。
「楊姑娘,我記得你是不是琴彈得還不錯?」
等楊盼盼來到女學院子裡面,她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羞紅。
看見宋儀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楊盼盼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就算宋儀家中條件比她好又怎麼樣,別人第一個看到的,永遠是她楊盼盼!
其他人注意到了一路上兩人今天莫名的氛圍,因為楊盼盼平日裡人緣還不錯,因此就有人湊到楊盼盼旁邊問她和宋儀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楊盼盼坐在位置上抿了抿嘴唇,一臉失落道:「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儀兒,上一次儀兒來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呀,我們本來還約了今日下午一起去翠寶軒逛逛呢,沒想到她現在忽然就不理我了。」
聽到楊盼盼的話,其他女學生你看我我看你,好像是在用眼神交流什麼信息。
楊盼盼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難道是幾日前的宴會上面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好姐姐,你們要是知道什麼可一定要告訴我。」
有個女學生見楊盼盼實在可憐,她瞥了一眼宋儀,見宋儀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今日要研習的課文,於是小聲說道:「那次宴會你沒去,但是宋儀可是在那次宴會上大出風頭呢!」
楊盼盼疑惑道:「什麼風頭?」
她和宋儀認識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宋儀能夠有什麼本事出風頭?
「哦,不會是儀兒又在宴會上丟人了吧。那我等會兒一定好好安慰一番儀兒。就是不知道儀兒是因為什麼丟了臉呢?」
楊盼盼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為宋儀著想的姿態。
是了,宋儀能夠出什麼風頭呢?每次她和宋儀同時出場的時候,不都是宋儀出糗,然後襯托她的懂事乖巧嗎?可惜她家中在金氏一族中的地位不夠,賞春宴壓根就沒有邀請她們一家,不然到時候有了宋儀的襯托,她定然會在全臨安城的二郎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女學生道:「這次還真不是,話說應該連你都不知道吧,宋儀在賞春宴上彈了一首《梅花引》,那叫一個技驚四座,宋儀可是在整個臨安城中揚名了呢!」
「什麼?」
楊盼盼的腦子有些發懵,怎麼她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夠聽懂,但是湊在一起她就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了?
什麼叫宋儀技驚四座?
她和宋儀認識這麼多年,她怎麼不知道宋儀還會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