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秦氏院子裡今日要的是兩人份的飯菜，奴婢問了下周圍的丫鬟，都說秦氏今日回去後還沒有出過院子。」
聽到秦氏還沒出院子，宋儀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會兒我和吉祥離開，如意你就守著秦氏的院子，注意那邊的動向，若是秦氏要離開，就悄悄跟上去看她是要去哪。」
如意認真應道：「是。」
用過早膳過後，宋儀便準備帶上沈千秋的那一把劍前往州府衙。
她現在沒有什麼可用之人，即便買了幾個僕從，但是都沒有經歷過訓練，暫時用不了，宋府裡面除了吉祥如意她更是再沒有什麼心腹，若是要逮到秦琰，她還得仰仗沈千秋。
她帶著吉祥剛從角門出來，便看見一個人穿著一身幹練的短打蹲守在門口。
角門的兩個侍衛時不時調笑他兩句，他都一言不發，只當沒聽到。
「小四？」
小四聽見宋儀的聲音，連忙抬頭。
「主子！」
門口的兩個小廝沒想到小四竟然和自家主子認識，都嚇得在旁邊規矩站好。
宋儀冷睨了他們二人一眼，卻也沒有功夫教訓他們。
狗子已經駕著馬車停在了路邊。
宋儀示意小四跟著她和如意一起上了馬車。
小四見到宋儀很是欣喜，昨夜臨安城那麼大的動靜，他今天一早就聽說了，他先是去了州府衙，但是州府衙的衙役根本就不理他，他沒辦法，只能來找宋儀。
一上馬車，小四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主子，你知道我妹妹她現在怎麼樣了嗎？」
小四滿是期盼地看著宋儀，看到小四那張與妍兒有六分相似的臉，宋儀的心中就是一痛。
那樣鮮活的生命就在她的面前流逝，她卻徒勞無功，這樣的感受讓人憤恨，更讓她想起上一世那個竭盡全力都無法改變結局的她自己。
宋儀想著，眼眶就慢慢紅了。
小四的臉上本來還掛著笑容，但是看見宋儀的樣子，他臉上的笑容也跟著緩緩消失。
「主子，你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宋儀深吸一口氣，隨即哽咽道：「對不起，我沒能護住妍兒。」
這句話對於小四宛若晴天霹靂。
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甚至覺得宋儀是在跟他開玩笑，可是宋儀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她是認真的。
他手上的拳頭握了又握，才終於顫抖著聲音開口。
「她，現在在哪裡？」
宋儀深吸一口氣。
「我現在帶你過去。」
馬車開始緩緩駕駛，宋儀盤算著該如何開口，這期間小四就一直沉默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他坐在陰影里，腦子裡面似乎一直在想著別的事情，眼睛出神地望著前方。
宋儀醞釀許久，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先讓小四自己消化一下情緒吧。
等到了州府衙，宋儀便發現今日守在門口的和昨日的並不是同一個人，那個將她帶到偏遠院子的瘦高個已經不見了，來往出入的人也多了很多陌生面孔，仔細看他們身上的服飾，與沈千秋部下的衣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其中有兩個官員從裡面走出來，面上還帶著喜容。
「沒想到這些人平日看著清正，私下底竟然做盡了喪盡天良的事情，還好我們一直跟著金知州，不然今日我們兩個這頂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等這些人一下任，就又空出來許多位置，到時候咱們興許還有機會能夠再升一把。」
聽到兩人的對話，宋儀暗暗感慨，這沈千秋可真是雷霆手段，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州府衙中的官員給換洗了一遍。
她帶著吉祥和小四來到門口，對著守在門邊的人說道：「兩位官爺，我妹妹之前被拐，我來認領她的屍體，不知道現在能否進去？」
門口的衙役目視前方，並不去接吉祥遞過來的銀兩：「昨夜死去的女子屍體都被安放到了監司，姑娘去那裡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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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儀應了一聲，又問道：「還請問沈大人是在州府衙還是監司。」
那門口的衙役上下打量了宋儀一番，警惕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宋儀：「官爺別誤會，昨夜沈大人不慎將佩劍落下，小女子是來歸還佩劍的。」
那衙役這才注意到宋儀手上那卓爾不凡的佩劍，見上面刻了一個「沈」字，那衙役馬上就重視了起來。
「沈大人今日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你將佩劍給我吧，等沈大人回來之後我自會轉交給他。」
聽到衙役的話，宋儀當然不會同意。
她還要找沈千秋揭發秦琰，自然是不能將唯一一個可以用來見沈千秋的敲門磚交出去。
「這把佩劍太過貴重，我還是等沈大人回來後再親手交給他吧。」
見宋儀不肯，那衙役將宋儀當作想要攀附權勢的女子，冷嗤了一聲，也就沒有再管。
小四在旁邊將兩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也聽見了宋儀對妍兒的稱呼是叫做「妹妹」。
「那主子，我們現在去？」
瞧見小四那一雙期盼的眸子，宋儀道：「自然是去監司，將妍兒領回家。」
聽到「回家」二字，小四終於繃不住了。
「我，我和妹妹還能回家嗎？我們已經回不了家了。」
宋儀轉身帶著吉祥往馬車邊上走。
「怎麼回不了？等妍兒的屍體領回來，我就派人遣送你們二人回鄉。」
聽到宋儀的話，小四的頭猛然抬起。
「可是我已經賣身給主子了。」
宋儀：「且不說你本身就是被拐賣來的，並不是自願賣身，再說雖然我與妍兒相處不到半日，但是我將妍兒當作我的半個妹妹一樣看待，看在她的面子上，我願意將那一紙賣身文書作廢，讓你帶著妍兒回鄉。還不快過來，你若是再晚上一刻，妍兒就晚一刻回家。」
聽到宋儀的話，小四猛地抹了一把眼睛，才連忙跟著宋儀上了馬車。
等上了馬車，小四終於哽咽著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話。
「主子，我能問問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宋儀嘆了口氣，將昨夜的事情與小四大概講了講。
「若不是為了提醒我，妍兒可能也不會被宋錦歡給害死，我欠妍兒一條命，我答應你，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定然會找宋錦歡給報復回來！給妍兒報仇！」
小四死死咬住牙關，一雙眼睛變得猩紅，他艱難道：「妍兒可有留下什麼話？」
馬車裡安靜了片刻，宋儀才啞了嗓子說道：「妍兒說，就算以後只有你一個人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啊！」
小四狠狠地將拳頭錘在車廂上，他的手上登時就紅了一片，但是小四恍若未覺。
隨後他便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只是坐著發呆。
宋儀太能夠體會到小四這種感覺，上一世她眼睜睜看著宋越離世的時候，也如同小四現在這般無力。
此刻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的，宋儀能夠做的只是給小四一個安靜的環境。
她撩開車簾往窗外看去，昨夜發生了那麼大的動靜，但是對於臨安城的平民似乎沒有什麼影響。
她們此時正好路過一條繁華的街道，外面人聲鼎沸，小販的叫賣聲串在一起，連成了煙火的味道。
就在這時，宋儀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吉祥，讓馬夫停一下。」
「啊，哦。」
很快，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
「小四，你和吉祥現在去監司領回妍兒，我等會兒就過來。」
宋儀戴上放在車內的帷帽，不等兩人細問，就急急匆匆地下了馬車。
若是她剛才沒有看錯，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正是秦氏才對。
秦氏不是沒有出院子嗎？難道是在她身後一起離開的？
那如意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