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妹之間又是一頓親親抱抱舉高高,彼此都很歡樂,直到蘭堂看到客廳茶几上散落的點心包裝紙。
他驚愕地說道,「阿黛爾,你中午沒有吃午餐嗎?」
法國妹控簡直要痛心疾首了,在他自己享受著妹妹精心製作的美味便當的時候,妹妹卻靠吃點心度日。
這也太打擊他的拳拳愛妹之心了。
「我真是一個糟糕的哥哥,居然都忽視了你每天的午飯,以後我還是先做好……」
琉璃坐在他的臂彎里捂住他的嘴巴,迅速拒絕,「打咩喲!」
「今天只是因為突然很想吃點心了而已,平時我都有認真吃午飯的,哥哥不要把我當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可惡,亂步吃的點心包裝袋忘記清理了,下次絕對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要是被蘭堂知道家裡有野貓進來,簡直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蘭堂猶豫了半天,看著妹妹堅持的表情,委委屈屈地點頭妥協。
他把琉璃放在沙發上,眨了眨春日湖水般的眼眸,「既然這樣,我親愛的,我現在去做晚飯,你先享用巧克力蛋糕吧。」
琉璃乖巧地點點頭,給了他一個面頰吻,然後迅速收拾桌子上亂七八糟的包裝袋。
把包裝袋和零食碎屑掃進垃圾桶的時候,她心中忽然滑過一個念頭,也不知道亂步現在怎麼樣了?
他會不會直接不吃晚飯,然後把冰箱裡的零食全部吃光?
果然,還是要抽時間把福澤諭吉僱傭過來,沒有這個武力擔當,要把與謝野晶子搶過來,可能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樣想著,她又想到了蘭堂。
蘭堂沒有發現她身上的諸多疑點嗎?
未必。
作為資深的間諜,哪怕失去記憶,肉體本身的警覺和潛意識的危機感仍舊存在。
只是對方選擇了迴避而已,他的內心深處希望有一個家,有值得信任值得去愛的家人。
為此,他本能性地迴避了一切可能破壞現在生活的疑點。
眼前的幸福,是用迴避和謊言構成的,就像沙灘上的壘起來的沙堡一樣,看著再精美,一個浪花拍打下來,就會瞬間化為烏有。
琉璃坐在沙發上,用小小的勺子挖下一塊蛋糕,巧克力的苦澀浸染在味蕾上,好像一直蔓延到心底。
她抬頭看向蘭堂的背影,對方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的身影填滿了她的瞳孔,就在這一刻,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忽然不想未來降臨。
如果時間能夠停止在此時此刻,如果蘭堂能夠永遠不恢復記憶,如果……
那該多好。
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也不會有悲痛的來襲*。
蘭堂端著巴黎布丁塔走出來,正看見妹妹低著頭,用小勺子戳碟子裡的蛋糕,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阿黛爾一直被悲傷籠罩著,好像永遠都在恐懼些什麼。
像一隻曾被拋棄,被狠狠傷害的昂貴貓貓,哪怕再度被錦衣玉食包圍,也會本能恐懼失去。
蘭堂猜測,她的過去一定很沉重,才讓她如此恐懼,如此渴望逃避。
哪怕恢復了記憶,也不願意承認。
或者說,必須用失憶作為藉口,才能理所應當地逃走。
他想,正因如此,所以我更要保護她。
要像呵護一朵獨一無二的玫瑰花一樣,用愛,用防風的屏障,用一千萬個白晝的晨曦,一千萬個夜晚的絮絮輕語,來陪伴她。
讓她能夠能夠花枝招展,能夠絢麗綻放——
在一個不存在的詩人貧瘠而又多彩的土地上。
蘭堂走過來,他的腳步聲驚動了陷入沉思的琉璃。
琉璃抬起頭,正看見男人微笑著俯下身來。
他們四目相接,如同擂缽街爆炸後,他們初次相遇時那樣,琉璃再度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了惶恐不安的自己。
「阿黛爾,我愛著你。」蘭堂說。
「無論從前經歷過什麼,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麼。」
「我都會愛著你。」
「你是愛這個詞彙存在的唯一意義。」
琉璃眼眶發酸,抑制住自己落淚的衝動,將自己埋進了他的懷裡。
等你恢復記憶之後,還會如此嗎?
等你知道我並未失憶後,還會如此嗎?
疑問幾乎被喉舌頂至唇邊,可她怎麼也問不出口。
渾渾噩噩的幸福像隨時會破碎的肥皂泡,哪怕心知終究有破裂的那一天,也尚且貪圖片刻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