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彼此的福分
葉浩天和陸雲翔兩人，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張偉，擺明了是在說，這事你不能不管。
張偉看了看陷入到自閉的自閉人，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宿舍里的四個人，陸雲翔有錢，葉浩天有勢，自己有外掛，唯獨自閉人，沒錢沒勢沒外掛，有的是阿斯伯格綜合症。
就這麼一個關愛殘疾人的機會，不幫他幫誰！
「好，這事我管還不行麼！」張偉點了點頭。
「那你打算怎麼幫陳明？還有一個學期才畢業，要不你去找物理系主任方教授說說情，給陳明換個有項目的研究生導師，方教授肯定會給你面子的！」葉浩天開口問。
「人家杜教授都收下陳明了，這時候換導師，不合適。」張偉開口道。
「說的也是，保研的名額本來就很緊張，分到每個教授的就更少了。杜教授用了一個名額在陳明身上，要是陳明在杜教授最困難的時候，主動換導師的話，以後還真沒法在物理系混下去了。」葉浩天開口道。
「要不這樣，咱們掏錢，贊助一下杜教授的項目唄，只要杜教授的項目能開展下去，標本哥也有事情做了。」陸雲翔開口道。
「但凡你標本哥是個副教授，從社會上吸納科研資金，都沒什麼毛病，但他只是個研究生！研究生自己搞到資金，你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他可沒那麼大的頭戴這麼大一頂帽子！」張偉回答道。
「那你有什麼好主意？」葉浩天開口問。
「先搞清楚，杜家海教授被斃掉的，到底是什麼科研項目吧！」
張偉說著走到自閉人身邊，開口道：「詳細說說吧，杜教授申請的是什麼項目？」
自閉人眼睛依舊盯著牆壁，嘴裡喃喃說道：「凝聚態物理領域，量子霍爾效應。」
「哥，要不我給你解釋解釋什麼是霍爾效應？」陸雲翔興匆匆的湊了上來。
「不用，伱解釋的，我怕你解釋的我更聽不懂，陳明，還是你來給我解釋吧！」
「1879年，美國物理學家埃德溫·霍爾在實驗中發現：一個通有電流的導體，若對它施加一個垂直於電流方向的磁場，由於洛倫茲力的作用，電子運動的軌跡將產生偏轉，而在垂直於電流和磁場方向的導體兩端產生電壓。這個電磁輸運現象稱為霍爾效應。」自閉人如機器般回答道。
「也就是說，杜教授要研究量子的霍爾效應嘍？」張偉接著問。
旁邊葉浩天則繼續補充道：「自從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量子的霍爾效應一直都是凝聚態物理研究中的高度關注項目，而且這個研究領域已經出了兩個諾貝爾獎了。
1980年整數量子霍爾效應被發現，獲1985年諾貝爾物理學獎；1982年分數量子霍爾效應被發現，獲1998年諾貝爾物理學獎。」
「你這功課做的也挺足的啊！看來為了給我設套，也是下了功夫了。」張偉話音頓了頓，接著問道：
「既然都拿了兩個諾貝爾獎了，這個肯定是個熱門研究項目。杜教授還要做這方面的研究，那麼他設想的研究方向肯定會有獨特之處吧？」
「杜教授想要做量子反常霍爾效應的研究。」自閉人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剛才說了霍爾發現霍爾效應，後來霍爾在觀察中又發現，不加外磁場也可觀察到霍爾效應。這種零磁場中的霍爾效應就是「反常霍爾效應」。」
「這算是獨特之處麼？量子霍爾效應在1985年就拿了諾獎了，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量子反常霍爾效應，怎麼可能一直沒有人研究？」張偉好奇的問。
「當然有人研究，量子霍爾效應拿到諾獎後，就有物理學家提出各種研究方案，但是二十多年來，沒有取得任何成果。最近提出的理論的是史丹福大學的張首晟教授，他預言二維拓撲絕緣體中會有量子反常霍爾效應，但是沒有被證實。」自閉人解釋道。
張偉恍然般的點了點頭：「張首晟？我聽過這個名字，楊振寧教授的學生，好像是史丹福大學最年輕的終身教授吧！既然是他提出的理論，應該是有科學依據的。」
這位張首晟教授出生在國內，恢復高考那一年，沒有讀過一天高中的他，直接考入了復旦大學物理系，可謂是天才中的天才。
十六歲時復旦大學公派他去德國留學，後來他又去了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而當時楊振寧教授也在那裡任教，於是他就成為了楊教授的弟子。
後來他得到了朱棣文的賞識，去史丹福大學任教，三十三歲就成為了史丹福大學最年輕的終身教授，並且當選美國科學院院士。
無論是學術能力還是資歷，張教授都算是赴美華人學者中的佼佼者，很多物理學大牛學者都認為，他獲得諾貝爾獎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可惜的是，這位張教授最終真的敗給了時間，2018年，年僅55歲的他被發現死於家中，美國官方最終給出的原因是抑鬱症自殺。
而在張教授去世的同一天，還發生另外一件很巧合的事情，溫哥華機場無理的扣押了一位在那裡轉機的女士。有人將張教授的身故與這件事情聯繫在一起，便產生了很多陰謀論說法。
不管是不是另有隱情，張教授的身故對於物理學界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55歲對於一個研究物理的世界頂級學者而言，正是黃金的年齡，這個歲數正是學識、經驗和精力搭配最完美的時刻，讓他同時帶領幾個團隊，可以批量性的產出科研成果。
張首晟教授是一位準諾獎級的學者，肯定不會在學術方面瞎說，提出的研究方向必然是有理論基礎的，所以清大的杜教授要做量子反常霍爾效應這個課題，也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張偉思考了片刻，然後接著問道：「你剛才說，反常霍爾效應，就是零磁場環境下也可以觀察到霍爾效應，也就意味著杜教授的課題，是打算驗證量子在零磁場下產生霍爾效應的可能性。」
「是的。」自閉人點了點頭。
「如果零磁場的情況下，量子也能產生霍爾效應的話，那將會有很多材料可以被用於電子器件當中，電子器件也能夠實現高速傳導和低耗能！」張偉立刻想到了應用層面。
「應用方面，我不懂！」自閉人搖了搖頭。
葉浩天則開口說道：「我聽懂了！電子器件的高速傳導和低耗能，哪怕只有1%的效果提升，也是驚天動地的事情，更何況這種提升，絕對不止1%！」
「所以這個課題肯定值得做啊！一旦成功的話，說不定能引領一場電氣革命！」張偉開口道。
「那為什麼會被斃掉？負責審核課題申請的也都是專家，不至於看不出這個課題的意義吧？」陸雲翔開口問。
「或許是因為這個課題太大了！」張偉長嘆一口氣，接著道：「這種級別的課題，資金投入大還只是一個方面，關鍵是需要比較長的時間進行研究，才能出結果。
有的課題，可以先給前幾期的資金，等有了初步的科研成果，至少能說明科研方向是正確的，也比較容易申請後續的資金，有了後續資金，整個課題也就做下來了。
但是這個課題不一樣，量子材料有那麼多種，處理材料也有那麼多的方法，誰知道該用哪種處理方法，該用哪種量子材料，才能發現量子反常霍爾效應？
這個課題，不可能靠著前幾期的科研資金，就能弄出初步的科研成果，一旦是有了成果，那就是一步走到了成功。所以需要在毫無成果的情況下，給予長時間的經費支持！」
「時間長點就長點唄！搞科研的，一輩子只研究一個課題的，又不是沒有。既然這個項目有意義，甭管花多少時間，都應該搞下去。」陸大少爺噘著嘴說。
「但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量子反常霍爾效應是不是真的存在，目前這還只是科學家的一個設想，如果不存在的話，那麼所有的投入都打水漂了！」葉浩天開口解釋道。
張偉的表情則要淡定的許多，作為重生者，他知道量子反常霍爾效應肯定是存在的。他隨時都可以從魔鬼那裡，兌換到這方面的論文。
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幫到自閉人，總不能真的讓自閉人當一個學期的實驗室苦力吧！
「魔鬼，那篇有關石墨烯霍爾效應的論文，給我準備一下吧！」
……
物理系，杜家海教授獨自坐在辦公室里，一副「我想靜一靜」的表情。
敲門聲響起，杜家海教授煩躁的望向了門口。
「不是告訴助教，不要打攪我麼，怎麼又來了！」杜家海皺了皺眉頭，一臉不情願的說道：「請進！」
只見一個年輕小伙推門進來，正是張偉。
「你是，張偉老師？」杜教授微微一驚，馬上起身相迎。
杜教授此前一直在中科院工作，兩年前才來清大任教，而當時張偉已經做完石墨烯，跑去生物系了。所以杜教授跟張偉之間，並沒有多少交集，頂多是互相知道對方，見面點個頭，連話都沒說過。
「杜教授，我不請自來，沒打攪到你吧！」張偉嘴上這麼說，可並沒有半點歉意，反而一副沒把自己當外人的架勢，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見張偉這麼自來熟，杜教授也只好走到飲水機前，給張偉倒了茶，開始招呼他。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張偉便說明了來意：「杜教授，我聽說你打算做量子反常霍爾效應的課題？」
「哎，課題是報上去了，但是被斃了！我現在正為這件事情發愁呢！這個時候，要是沒有新課題報上去的話，我明年可就無事可做了！」杜教授開口道。
「我聽說今年物理系的經費，要向天體物理學傾斜？其實這事情也怪我，如果不是我發現了那顆小行星，也不至於這樣。」張偉笑著說道。
「這哪能怪你呢！誰出了成果，就該有資源傾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也是搞了這麼多年科研，這事我懂！」
「看來這個杜家海沒將課題被斃的鍋算我頭上，倒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這人能處！」
張偉心中暗道，接著說道：「杜教授，我聽說你以前在中科院時，主要的研究方向是表面物理、低維納米結構和薄膜的控制生長與量子效應。最近一段時間，我對納米結構的霍爾效應也有些興趣，想開個課題，所以來請杜教授指點一二。」
張偉說著，從書包里拿出了一份課題計劃書，遞給了杜家海。
杜家海接過計劃書，一看標題，表情便猛的一愣：「你要研究石墨烯霍爾效應？」
「沒錯！你覺得這個課題可行麼？」
「可行！當然可行！」杜家海甚至都沒看裡面的內容，就給出了結論。
石墨烯作為一種新材料，已經證實其物理特性非常突出，未來的應用領域肯定很廣闊，研究石墨烯的霍爾效應有助於發現石墨烯的新性質和新應用，進一步拓展其應用潛力。
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發現石墨烯的人，他確定的研究方向，那還有錯？
人家是權威，有錯也得說沒錯！
張偉則繼續說道；「但是吧，我現在也不在物理系，是要人沒人，要設備沒設備，另外我經濟系那邊還整天有課，也沒那麼多時間做實驗。
所以我想跟杜教授合作。你不是申請了一個量子反常霍爾效應的課題麼？我想把我這個課題，加入到你的課題當中，到時候你這邊就順便幫我把實驗給做了，我也能省點心。」
「你說真的？」杜家海沒想到，這麼一個餡餅，竟然砸到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那個量子反常霍爾效應的課題，投入大，時間長，還不一定能成功，上面不批准也很正常。連杜家海自己都已經死心了，打算改課題了。
但有了張偉就不一樣了，這傢伙可是整個清大的香饃饃，目前可是做出了好幾個世界頂級的科研成果。他申請的課題，上面百分百批准！
就算負責經費的那幾個部門不給錢，顧校長肯定也會動用清大的小金庫，來支持張偉的科研項目。不誇張的說，顧校長對自己親兒子都沒這麼好！
如果自己的課題里，加上張偉的課題，到時候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衝著張偉的名頭，自己的課題也能順利通過。
這可不就是天降餡餅，砸在自己身上了麼？
「張偉老師，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你了！你放心，到時候申請課題的時候，肯定以你為主，做實驗的時候，也是以你的課題優先！
還有，如果我這個量子反常霍爾效應出了科研成果，肯定不會忘了你對這個課題的幫助！」杜家海連忙說道。
只要能順利的申請到課題經費，杜家海不介意誰來當頭馬，甚至已經開始暗示，等出了成果以後，會給張偉論文的署名。
「杜教授，你太客氣了！」張偉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其實我也有個小小的要求！」
「請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肯定不會推辭！」杜教授馬上答道。
「我希望讓陳明，來負責石墨烯霍爾效應的課題。」張偉開口道。
「陳明？」杜教授猛的一愣，接著道：「陳明的實驗能力，確實很強，很多博士研究生都比不過他，但是他那裡有些問題！」
杜教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著道：「我怕再給你弄砸了。要不然等下學期，我找個新來的博士後，來負責你這個課題？」
「杜教授，你還不知道吧！陳明跟我一個宿舍，我們當了四年的舍友了！就算你指揮不動他，我也能指揮的動他！」張偉笑著說道。
杜教授恍然般的點了點頭，他也是聰明人，瞬間明白過來，張偉為什麼要給自己送來這麼一份大禮！
原來都是為了陳明。
如果不是為了陳明，張偉完全可以自己拿著課題去找顧校長，顧校長那邊絕對是秒批准的，犯不著來杜家海這裡當加盟商。
至於什麼不在物理系，要人沒人，要設備沒設備，要去經濟學上課沒時間，這些都是顯然都是託詞。
石墨烯的發明人，要研究石墨烯的霍爾效應，會要不到人？不知道多少人搶著來打下手！
會沒有設備用？直接把物理系實驗室包給他都沒有問題！
至於經濟學的課程，那更是無關緊要。價值幾千萬的設備都給你了，還在乎那幾節課！
想清楚這一點後，杜家海長嘆一口氣，然後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
「張偉老師，你真夠義氣，我現在對你是心服口服！陳明能有你這樣的舍友，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張偉則想起了三年前，大概也是這個季節，自閉人陪著自己，違反了校規，偷偷摸摸的潛入了電子工程系的實驗室。
也就是那一天，他拿到了石墨烯的數據，然後發表石墨烯的論文，從此走向了人生巔峰。
三年前的場景，仿佛就是昨天……
「我能有自閉人這樣的舍友，才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吧！」張偉輕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