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封寒呼吸一窒,小丫頭的唇軟軟的,夾雜著清淺的呼吸,落在了他臉上,柔軟的觸感讓他呆愣了一下。以往都是他親她,小丫頭總是忍不住想要躲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他,沈封寒甚至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垂眸時,恰好對上陸瑤略顯慌亂的視線。
陸瑤親完才驚訝於自己的膽大包天,她、她竟然調戲了王爺!陸瑤臉上一紅拔腿就想跑,沈封寒伸手將她撈到了懷裡,四目相對時,有什麼滋生了出來,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
被他這麼瞧著,陸瑤胸口像揣了一隻小兔子,砰砰砰跳個不停,她忽然變得有些結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封寒眼底溢出一絲笑意。
他嚴肅慣了,常年板著一張臉,眼神像淬了冰,冷的滲人,一年到頭,幾乎從未笑過,這一笑便猶如冰雪融化,暖到了人的心坎里。
陸瑤望著他眼底的笑,臉上悄悄染上一朵紅霞,就在這時,陸瑤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沈封寒耳力比她好,自然也聽到了,知道來的是陸鳴,他神色如常,在他看來,就算被他看到也沒什麼。
陸瑤心中卻猛地一慌,抓住沈封寒的手,就將他往自己房間裡推,見他站著不願意動,陸瑤都要急哭了,「你快進去呀,不能讓人看到你。」
沈封寒不明白她怕什麼,怕她真哭出來,便走了進去。
來的果然是陸鳴,他的長相跟陸瑤有幾分相似,眉目如畫,唇邊帶笑,不過是多了分硬朗,此刻他一身白衣,衣服松鬆散散的,連走路都帶著一股慵懶的模樣。
他身後還跟著芸香,想到王爺也在,芸香的腳步略顯凌亂,失去了以往的鎮定,「少爺,姑娘估計在午休,您等會兒再來吧。」
陸鳴說:「我找她有些事,喊醒就行了。」
「少爺。」芸香攔在了他跟前。
陸鳴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麼一副不願意讓我進去的樣子,她這裡藏了野男人不成?」
陸瑤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聽到他的話,臉上紅了幾分,「哥!你怎麼說話呢?你再這樣,我跟娘說去!」
「連個玩笑都開不起,沒趣。」陸鳴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一想到沈封寒被她推到了屏風後,陸瑤便有些心虛,她竭力鎮定道:「你好端端的不上課,怎麼跑到了我這裡?」
想起正事,陸鳴才收起臉上的笑,「那個魏雪馨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又跟她見面了?現在外面都在傳你仗勢欺人,說你一腳差點將她踢死!她現在還臥床不起呢!究竟怎麼回事?」
魏雪馨一貫是個有三分不舒服就會裝出十分來的人,她挨了冬香一腳,心裡正憋屈著,又落了水,不裝腔作勢一番,怎麼可能好起來?
她這才遲遲臥床不起,惹的威遠侯府的世子心疼不已。
儘管如此,魏雪馨最近過的並不如意,她沒能嫁給蔣靖宸,又毀了清白,現在只能淪落為妾,世子夫人又不是省油的燈,這幾日,她受了不少委屈。
越是委屈,她心中對蔣靖宸跟陸瑤越是恨的不行,只覺得她之所以混到這一步,跟他們脫不了干係。
她自己過的悽慘,就不希望陸瑤過得太好!
她並不知道沈封寒為什麼要娶陸瑤,只以為陸瑤落馬時毀了清白,他想給鎮北侯府一個交代才娶了她,世人對他的印象無不是冰冷,殘暴,這樣一個男人又怎麼可能會把陸瑤放在心上?
所以她便想更進一步的毀壞陸瑤的名聲,等她名聲臭到一定程度,看看沈封寒還會不會娶她!想當王妃,做夢去吧!
好在夏香趕在她之前將她如何買藥勾引蔣靖宸的事都傳了出去,她對陸瑤的控訴,除了她現在的夫君,根本就沒人信,大家都當笑話聽著,陸鳴在學堂讀書時,都聽了一耳朵,他放心不下妹妹,這才在中午偷溜了出來。
見他臉上滿是關心,陸瑤心中暖暖的,「哥哥不用管她,她蹦躂不了多久的,威遠侯府的世子最是喜新厭舊,用不了幾天肯定就膩了她,到時候有她受的!」
見她心中頗有成算,陸鳴才鬆口氣,他也算看著魏雪馨長大的,以前總覺得她柔柔弱弱的不太招人喜歡,卻萬萬沒想到她如此狠毒,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分。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也懶得過問了。
他揉了一下陸瑤的小腦袋,笑道:「聽娘說,你最近一直在繡嫁衣,繡的如何了?」
陸瑤惦記著沈封寒,不耐煩應付他,便開口趕他,「跟你說你也不知道,你快回去上課吧,別誤了學業,明年的秋闈,我還等著你金榜有名呢!」
陸鳴最近確實上進不少,平日裡雖然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念書時卻用功不少,他跟陸瑤一樣,學東西都很快,現在一努力,便有種突飛猛進的感覺,連夫子都贊他終於開了竅。
下午他還有課,陸鳴確實沒法多待,見她無事便走了。
陸瑤趕緊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封寒並沒有老實待著,清楚陸瑤的房間是她自己布置的,他便仔細瞧了一眼,將裡面的布局,記了一下,打算在王府給她弄個差不多的出來。
看完布局,見小丫頭的床頭上隔著兩個小盒子,他便打開一個看了看,本以為藏了什麼寶貝,誰料裡面裝的都是的銀票,足足十來張。
這些銀票都是妙香閣剛賺的銀子。掌柜的全交給了陸瑤,她最近忙的不行,還沒來得及分給彤彤她們,便全收在了盒子裡。
陸瑤一進來,便看到了他亂動東西,陸瑤連忙走了過去,「你怎麼亂動人東西?」
床頭上還有她的肚兜,就在另一個盒子裡,陸瑤怕他去翻,連忙走到了他身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見她氣呼呼的,沈封寒挑眉,伸手捏了一下小丫頭紅通通的臉蛋,「不過是幾張銀票,我還能貪了你的銀子不成?」
陸瑤趁他不注意,飛快拉了一下夏涼被,將另一個盒子遮住了,瞧出她的心虛,沈封寒眼眸微動,伸手就去夠,「藏寶貝的是這個盒子?」
他胳膊很長,直接將盒子舉到了跟前,陸瑤急了,踮起腳尖伸手去搶,「你還給我!」
到手的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
沈封寒已經打開了盒子,只見裡面有一小塊兒海棠色的小衣,上面還繡著鴛鴦,沈封寒蹙了下眉,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寶貝的。
陸瑤只搶到個空盒子,氣的眼睛都要紅了,「你快還給我。」
沈封寒伸手拿了出來,原本還以為是她小時候的衣服,拿到手裡後才察覺到不對,沈封寒臉上閃過一抹狼狽。
陸瑤趁機將肚兜搶了過來,咬著唇瞪他!
陸鳴走出一截兒後,突然想起,給她買的簪子忘記給她了,陸鳴又折回了院子。
沈封寒聽到腳步聲,才從尷尬中回過神。
陸瑤這個時候也聽到了腳步聲,以為是蔣氏,她心中一片慌亂,伸手就將沈封寒往床上推,連忙放下了帷幔,也不管他有沒有穿鞋。
陸鳴卻已經闖了進來,「這麼快就睡下了?午休怎麼還放帷幔?」
發現是他,陸瑤鬆口氣,她一手拉起被子往沈封寒身上蓋,一邊探出個小腦袋,應付陸鳴,「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給你買的簪子,忘給你了。」
陸鳴從懷裡掏出個簪子放在了她梳妝檯上,透過縫隙,卻瞧出了不對,他心中咯噔了一下,不顧妹妹的驚慌和阻攔,伸手就去拉帷幔。
被她護在身後的野男人,就這麼露出了臉。
沈封寒半靠在床頭上,神情慵懶,斜飛入鬢的眉微微挑起,深邃的眼眸仍舊波瀾不驚的,他本不想躲,見小丫頭慌張不已,才配合了一下,誰料竟被陸鳴以這種方式揪了出來。
陸鳴氣昏了頭,都忘記他們已經定親了,抬手就朝陸瑤腦袋拍上了一下,眼底閃爍著怒火,「你個死丫頭!小小年齡不學好!誰給你的膽子偷藏男人!」
陸瑤嚇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捂住腦袋連躲都不敢,懵的不行。見她小臉一片慘白,沈封寒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小丫頭護在了懷裡,冷冷瞥了陸鳴一眼。
這個眼神極其冷冽,讓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陸鳴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成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陸鳴身為哥哥,望著這個「妹婿」卻莫名有些慫,他咳了一聲,「王爺怎麼在這裡?」
他的眼睛滴流轉,見兩人腳上都穿著鞋,顯然是慌忙之下才躲到了床上,心中才鬆口氣,他深知男人的惡根性,怕他在婚前就將妹妹「吞入了腹中」。
芸香跟冬香聽到動靜,都急的不行,沒有命令,兩人又不敢闖進去,只好把住小院,不讓丫鬟們進來。
沈封寒拉著陸瑤下了床,見小丫頭面色仍舊白的不行,額頭上紅了一塊,凌厲的目光朝陸鳴瞥了過去。
陸鳴打了個寒顫,撓了撓腦袋,探著腦袋去瞧陸瑤的額頭,「打疼了?」
陸瑤眼眶有些紅,倒不是疼的,純粹是嚇的,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推沈封寒,聲音也帶著哭腔,「早就讓你走,這下好了吧?」聲音嬌氣的不行。
沈封寒拍了拍她的背,無聲安慰了一下,陸瑤不讓他拍,伸手打他。
陸鳴倒抽一口涼氣,那可是七王爺的手!是她能打的?他心口顫了顫,趕在沈封寒發怒前,連忙將陸瑤護在了身後,「王爺,家妹被家人慣壞了,才不知輕重,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沈封寒瞥了他一眼,眼神幽深難辨,陸鳴腿有些軟,想到是他先不守規矩,闖到了妹妹的閨房,陸鳴又硬氣了兩分,嚴肅道:「王爺!就算您跟家妹訂了親,這沒成親前,如此見面也不合規矩,王爺還是儘快離開吧。」
見沈封寒神情好像冷了一分,陸瑤伸手拉了拉哥哥的衣袖,讓他少說兩句,陸鳴拍開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等會兒再給你算帳的眼神。
沈封寒又瞥了他一眼,陸鳴才訕訕收起手。
沈封寒朝陸瑤喚了一聲,「過來。」
他神情嚴肅,周身的氣息也有些冷。陸瑤怕他生哥哥的氣,遲疑了一下,乖乖走了過去,沈封寒的神情這才好看了些,他揉了揉小丫頭的額頭,「疼嗎?」
陸鳴那一下拍的有些狠,她的額頭已經紅了起來。
陸瑤搖頭,沈封寒又瞧了陸鳴一眼,神情仍舊淡淡的,辨不出息怒來,「本王的王妃,輪不到旁人來教訓。」
陸鳴神情訕訕的,他有些不服氣,明明是他先闖到的他們家,他有何資格管教他?他卻也明白一個道理,以後妹妹的身份確實不一般了,不是他想打就能打的,他莫名生出一點沮喪來。
陸瑤瞪了沈封寒一眼,他才收回冰冷的視線。
「你快走!」
小丫頭眼底又怒又氣,還帶著點祈求,沈封寒本想跟陸鳴說一下今天的事,見她一直趕他,他嘆口氣,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記得塗藥,有什麼事,讓人給我傳消息。」
「知道了。」
沈封寒轉身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陸鳴跟陸瑤大眼瞪小眼。
陸鳴沖她指了指板凳,「坐下說!」
陸瑤莫名的心虛,乖乖坐了下來,小腦袋也低了下來,頭一次見妹妹這麼乖,陸鳴卻心塞不已,突然有種自家小妹被大餓狼叼走的感覺!「你們沒有胡來吧?」
陸瑤臉上飛快閃過一抹潮紅,「當然沒有!」
「沒有你臉紅什麼?」
見他不講理,陸瑤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好啊,我管不住你,我跟祖母說去,讓她老人家管你!」陸鳴抬腳就往外走。
陸瑤連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哥!我們真沒有什麼,他來就是找我說事情,他剛回京,這是他頭一日這麼過來,不信你問芸香姐姐!」
芸香聽到她點名了,連忙走了進來,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陸鳴臉上的神色這才好看了些,他伸手想敲了一下小丫頭的腦袋,卻心塞地想起了沈封寒的話,硬生生住了手。
陸鳴莫名有些不爽,還是伸手擼了一把她的腦袋,心底酸溜溜的,頗有種家裡的小白菜被人哄走了,以後再也見不著摸不著了的心酸感。
直到把他應付走,陸瑤才鬆口氣,好在只是被哥哥發現了,陸瑤簡直不敢想像,若是被娘發現了會怎樣,她為此還特意給沈封寒寫了封信,讓他無論如何不許再來了!
不然再也不理他了!
寫完信,陸瑤又想起了她的肚兜!她連忙將床上的盒子收了起來,陸瑤哀嘆一聲,將自己埋到了被子裡,覺得沒臉見人了。
正哀嘆著,蔣氏又來了,見她一副懶散的小模樣,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好,陸瑤連忙爬了起來,乖乖喊了聲娘。
蔣氏是聽說了安欣的事,才過來找陸瑤來了,「欣丫頭出嫁時,瞧著一切可好?」
「娘,您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瞧她一副知情的模樣,蔣氏嘆口氣,「你去看看她吧,那丫頭平日裡有什麼事都悶在肚子裡,這大喜的日子,可別悶出個好歹來。」
按理說薛府發生了這等事,藏著掖著還來不及,絕不可能鬧得眾人皆知,怎麼聽她娘的口氣,好像事情鬧得很大?
陸瑤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娘,您究竟聽說什麼了?」
蔣氏嘆口氣,「也不知道哪個嘴碎的傳出來的,說她沒有容人之量,處死了薛如海的通房丫頭,連她腹中的孩兒一併除掉了。」
薛府鬧出這種事,清河公主但凡顧忌一下安順侯府的面子,就斷不會等到安欣動手,明事理的都清楚這事跟安欣沒有關係,卻抵不住有人朝她身上潑髒水。
陸瑤氣的站了起來,覺得這事肯定跟薛如珍脫不了干係。
上一世,安欣成親時,薛如珍根本就沒在京城,當時清河公主給她定了一樁親事,她不願意出嫁,就帶著丫鬟逃走了,有人說她是往南走的。
陸瑤明白了她對沈封寒的感情,清楚她上一世肯定是想去尋找沈封寒,她中途好像被人搶回了山寨,陸瑤只記得清河公主找到她時,只找到一具屍體,薛如珍放火燒了山寨,被逮到時讓人活活打死了。
沒有她的存在,所以安欣過的還算如意。
這一世,因為沈封寒沒有離開京城,薛如珍也沒有離開,結果卻搞出這麼多事來。
陸瑤心底滿是怒火,帶上冬香夏香就往外走,清楚她脾氣一上來,就有些不管不顧的,蔣氏連忙拉住了她。
陸瑤深吸一口氣,冷靜道:「娘,您放心,我不會惹事的,欣姐姐,最愛面子,這個時候肯定難受極了,我去勸勸她。」
才怪!看她不撕了薛如珍的皮!
陸瑤算是懂了,對待惡人,你跟她講不清理,就得像冬香姐姐那樣,以暴制暴才行!